公鸡(第4/7页)

我们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奥班比问她外面在吵些什么。

“阿布鲁。”她一边给恩肯换尿布一边说,“他们在用卡车运他的尸体。他们还说,士兵们在搜查杀了他的男孩。我真搞不懂这些人,”她用英语说,“为什么不能让人杀了那个废物?为什么那些男孩不能杀他?要是他吓唬过他们,跟他们说过他们会遭遇不幸,又该怎么说?谁能怪他们?还有,他们说那些男孩还跟士兵们打了起来。”

“士兵们会杀了他们吗?”我说。

母亲抬头看我,眼睛里满是惊讶。“不,我不知道士兵们会不会杀他们。”她耸耸肩膀,“无论如何,在这事消停之前,你们应该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你们知道,你们早就跟那个疯子有了牵连,我不想让你们被扯进去。你们谁都不可以再跟那疯子扯在一起,不管他是死是活。”

哥哥说:“好的,妈妈。”我也哑着嗓子附和。戴维把母亲的命令一字不差地学了一遍。母亲要带两个小的出门,她叫我们跟着到门口,然后锁上院门和房门。我站起来去锁门。

“埃姆回来,记得给他开门,”她说,“他下午回来。”

我点点头,他们一走就赶紧锁门,生怕外面有人看见我。

我一回屋,哥哥就朝我冲过来,把我顶到防风门上。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为什么在妈妈面前说那样的话,嗯?你傻吗?你想让她再发病吗?你想再毁掉我们一次?”

对他的每一句问话,我都大声回答“不”,外加摇头。

“听着,”他喘着气说,“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眼睛看向地板。我尿裤子了。后来,他好像又开始怜悯我,态度软了下来,像以前那样把手搭在我肩上。

“听着,本,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他说,“对不起。”

我点点头。

“别担心。如果他们来敲门,我们别去开门。他们会以为屋里没人,然后就会走开。我们不会有事。”

他拉上了家里所有窗帘,锁上了每一扇门,然后进了如今空空如也的伊肯纳和波贾的房间。我跟着他。我们坐在父亲新买的床垫上——这是房间里唯一的物品。虽然房间空了,但哥哥们的痕迹比比皆是,就像擦不掉的污点。我看到墙上有块地方特别亮,那是原先贴M.K.O.日历的地方。我还看到各种各样的涂鸦和火柴人画像。后来,我凝视着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是啊,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

我看着一条壁虎爬上被太阳照到的透明的窗帘,哥哥一动不动地坐着,一言不发。突然,我们听到院门被敲得砰砰响。哥哥慌忙把我拖到床底下。我们一起滚进这块黑乎乎的飞地。敲门声还在继续,有人喊道:“开门!有人吗?开门!”奥班比把床单往下拉,好让它垂下来遮住我们。我不小心把一个没盖子的空罐头盒推到了我身侧;透过里面的蛛网可以看到漆黑的内壁。这一定是我们之前收集的用来装鱼和蝌蚪的盒子。父亲清理房间的时候漏掉了它。

我们躲到床下不久,外面的人就不敲门了,但我们仍旧待在床下的黑暗中,屏住呼吸。我的头一跳一跳地痛。

“他们走了。”过了一会儿,我对哥哥说。

“嗯,”他回答,“但我们应该待在这儿,直到确信他们不会再来。要是他们翻墙进来该怎么办?或者要是他们——”他没再说下去,眼神茫然,似乎听到了某种可疑的动静。后来他说:“咱们就在这儿等。”

我们就一直待在那里。我拼命忍着尿意。我不想让他有任何害怕或伤心的理由。

院门再次被敲响,跟第一次隔了一个小时左右。先是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出了我们的名字,问我们在不在家。我们从床下爬出来,掸掉身上和衣服上的灰。

“快,快给他开门。”哥哥说着跑去卫生间洗眼睛。

我打开院门。父亲笑容满面,戴着帽子和眼镜。

“你们睡着了?”他问。

“是的,爸爸。”我说。

“哦,天哪!我儿子现在变懒虫了。好吧,这很快就会改变。”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个不停。

“人都在家,你干吗锁门?”

“今天发生过抢劫。”我说。

“什么,在光天化日下?”

“是的,爸爸。”

他进了客厅,把公文包放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脱鞋,同时跟站在椅子后面的哥哥讲话。我进屋时听到哥哥问:“路上怎么样?”

“很好,很顺利。”父亲笑着说。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笑了。“本刚才说,今天这儿发生过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