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台湾这些年(第4/6页)

突然有些感伤,如果当年在汶川,当地就有这样专业的民间救援力量,应该会有更多的人获救。

据阿忠哥透露,灾难后的几年里,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只要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他们就不孤单,也不会想放弃自己的生活,放弃这片土地。大家齐心协力拔一条河,拔一条绳,纵使天灾人祸,也没有放手的理由。那么家,就始终都在。

看着身旁的梁红,我们两人一对眼,相视而笑,前所未有地平静。在我们之间,能感觉到这种微妙;携手相扶侣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人们对生活和梦想的向往。

防空洞里的烈酒

万炮齐鸣遮天蔽日,到处都是轰隆隆的炮声,战火、硝烟笼盖了整个滩头。这不是诺曼底的奥马哈,是台湾的外岛金门。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陆和台湾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金门岛成了两岸隔海对决的前沿阵地。金门离厦门就隔了一片浅海,本岛距离不到十公里,最近的礁岛甚至只有两公里多远,我直接游泳过去都毫无压力。1958年8月23日的震天炮响,让金门这座岛屿在世界战争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我们此次到台湾的“蜜月”之行,无意去探秘56年前的两岸关系、美苏企图和世界格局大动态的史事,我们想找的,是当年那场断断续续持续十年的隔海炮战,砸到这片土地上的炮弹,现在都去哪儿了?

一进岛,映入眼帘的是各种战防设备,所有山都被掏空了,修建成了军事设施。长长的海岸线上,防登陆和空降的“鬼挑柴”桩子直指蓝天,坦克战车的炮口指向与金门一水之隔的厦门。

与厦门的现代繁华、游人如织不同,金门更像一个简朴的乡镇,路上偶见三三两两的老农扛着锄头慢悠悠地走着。这片祥和安宁,让我们全然想不起曾经的炮火染天际。

驱车前往岛上一处神秘的军事设施。这是一个晦暗的洞穴,一踏进去我能感到空气中游离的阴森感,头顶上昏暗的白炽灯没精打采地亮着。我大大咧咧地说着话,耳旁回响着变异了的回音。真应该来个剧组,这是绝好的拍鬼片场景。梁红挨近了我,有些害怕地抓住我的手。

当年两岸关系紧张时,大陆奉行“单打双不打”策略,一到单数日就要往金门发射炮弹、塞着传单的宣传弹,而金门则挖了许多幽深的防空洞,这个洞穴就是其中之一。

穿过潮湿、阴暗、低矮的长廊,推开一扇锈迹斑驳的大门,里面没有蝙蝠惊飞、虫鼠乱窜,也没有长枪短炮,倒是整齐有序地陈列着一排排的大酒缸。

金门有三宝,贡糖、高粱酒和菜刀。这里现在算是个宝库,储存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门高粱酒。

酒坛子上已爬满了青苔,不知道的人初见这个,没准还会以为是古时陈酿,在这儿沉睡千年了。看着梁红满脸惊异,我捋着光秃秃的下巴装模作样地科普道:“之所以选择在地下储酒,就是看中了这里温度和湿度恒定,酒容易储存。”

遥想当年,炮火染天际……

每个坛子上都贴着标签,俯身就近查看其中一坛酒,赫然写着:“储藏9年,酒精度59.9度。”单单几个数字,就看得让人喉咙喷火。

酒香穿透土陶缸子,开始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刺眼、刺鼻。我脑子一阵发晕,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般,呛出声来。我用力抹了抹脸试图清醒,没有奏效,光闻着这浓郁的酒味儿,我就已经醉得晃晃悠悠了。一旁的梁红笑盈盈地看着我,她的酒量甩我好几条街这事儿我知道。

“其实我特别期望能喝上一口。”她狡黠地说道。

渡海做客,难得梁红酒兴大发,这个小愿望还是要实现的。出了潮湿醉人的洞穴,我们奔向了高粱酒厂。

酒厂里各项酿酒工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位工人端上来一个小竹筒,空气里霎时多了抹清洌的酒香。凑过去鼻子闻了闻,香而烈,这竹筒里的酒足足有80度,喝下去我估摸着五脏六腑都得烧起来。

见我面露难色,旁边的梁红则捋起袖子,一展女汉子的豪迈气概,伸手就接过了竹筒,率先啜了一口。龇牙咧嘴,梁红吐着舌头分外可爱,她边哈着气用手扇着,边竖起了大拇指:“好酒。”

咽下口水,我壮着胆子接过了竹筒,闭眼抿了一口。一股清洌又刺激的细流涌入口腔,滑入喉咙,甘醇而涩苦,继而刺激涤荡着我的五脏六腑,引燃每一处它流淌过的地方,烈火在体内熊熊燃烧。我瞬间就感觉天旋地转,完全不辨南北西东了。

酒酣耳热,再继续在这样的空气里待下去,我可能就地躺下了。被搀扶着出了酒厂,海风一吹,我才稍微酒醒。不远处一片挖掘机轰隆隆作业的工地上,一枚炮弹被挖出,我和梁红凑了过去兴奋地蹲下来,好奇地端详着这枚锈迹斑斑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