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奥莉芙(第3/3页)

我只需保留几件必需的衣服:两条短裙、三件衬衫、三条日装连衣裙、两件睡衣,还有内衣、女式晨衣、我新买的斜纹软呢套装、一双浅口便鞋、一双高跟靴子、一双无带轻便舞鞋、一双拖鞋,还有羊毛大衣、夏季外套、裘皮披肩、暖手筒、手套,还有两条——不,三条——我上好的裙装。我要设法在我最大的箱子里装两顶帽子,还有一顶我自己戴上。

查看了每一件衣服后,玛蒂尔达说了个价格。我希望能更高一点儿,说了另一个总价。

“你想和我讨价还价?”玛蒂尔达难以置信地大声说,“和一个可怜的老太婆讨价还价?我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呢!像你这样的有钱人总是想骗我们这种人。我也要过日子生活啊。如果你觉得还有人能开出更高的价,那我走人得了。”

“不,”我说,“好吧,我接受你的报价。”我说得可怜兮兮的,就像刚才对付雷德斯通先生那样。

玛蒂尔达尽管赢了,态度却一点儿也没有软化。“你看这堆衣服,”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我在强迫她接受,而不是她自己想要,“我一个人可拿不走。我晚上会和孩子一起过来拿。”她走了出去。

“你晚上什么时候来?”

“我说了晚上了,不是吗?”

她离开后,我把脸埋在父亲的羊毛夹克里,试着在烟草和剃须水的味道里感到舒适。玛蒂尔达做生意的方法很聪明——利用自己的优势,针对别人的劣势。

1907年11月4日

我很想让那个女人别再回来了。只要我告诉门童,让她走。但还是别这样了,我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我不能再感伤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行,现在我拥有的唯一的真正财富只有自己的自由了。拥有得太多,反而会阻碍人们前行的脚步……还是放手让它们去吧。

我继续打包行李,在行囊里装入洗浴用品、缝纫用品和一只镶花首饰盒,那里面有我的一些小饰品和帽饰针。很遗憾我以前不喜欢追求珠宝首饰,不然现在就可以拿出一些来典当了。我的吊坠盒还妥妥当当地挂在脖子上,这是我唯一在乎的东西。

玛蒂尔达终于又来了,带着她的儿子,一个脸色阴沉的壮汉。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帮忙把衣服都裹起来。他们忙完后,玛蒂尔达递给我一沓钞票。她可能很穷,但相比我来说,还是有不少钱的。我很好奇,下一次有人给我这么多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顺便问一句,”我说,“你知道有什么像样的地方能让我住吗?我现在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

“我可不知道。”

她的儿子第一次开腔了。“克雷文夫人那儿怎么样?”

“你傻啊?”玛蒂尔达说,“那位女士可不想有人再住进去了。”

壮汉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地方在哪儿,以防万一嘛。”我对壮汉感到抱歉,想要借此表示我的感激。玛蒂尔达告诉我一个位于第一大道上的地址。我记了下来,并谢谢她儿子提及这事儿。

他们带着衣服离开后,我注意到父亲的雪茄盒还放在桌上。打开盒盖,烟草味直蹿进鼻子。一排排整齐的雪茄躺在烟盒里。如果把它扔进垃圾溜槽里,我想父亲是不会原谅我的。于是,我把雪茄盒塞进了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里。

终于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可以躲到床上去了。我很快洗漱完毕,希望躺下后,能让自己从这可怕的现实中摆脱出来,获得心灵的自由。依偎在毛毯里,应该能很快睡着。

可是半小时后,我仍然醒着,盯着天花板发呆。我一直在想着父亲的雪茄盒。把它也带在身边,很愚蠢。人们会从我的衣服上闻到烟草味儿,他们会以异样的眼光看我,这会让我很伤心的。想念父亲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把他的东西也带在身边。

我掀开毛毯,跳下床,穿上便服,把雪茄盒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我忍不住又看了看烟盒上那两位窃窃私语的女郎。也许丢掉雪茄留着烟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把雪茄从烟盒里取出来,将盒子里残留的烟草渣也都倒了出来,然后,把放在行李箱里的破旧小柳条筐拿了出来,把原来放在柳条筐里的缝纫用品倒进烟盒。柳条筐空了,烟盒装满了。

这一天的最后一件事:我光着脚走过走廊,来到垃圾溜槽前,将柳条筐丢了下去。我等待着那一声清淡且沉闷的撞击声,让我知道它已经落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