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阿曼达(第2/3页)

“哦,失眠。我猜你已经试过常规的治疗了。”

“不起作用。我的朋友莫莉,她让我来找你,她说你帮她把烟戒了。也许我也该尝试其他的安眠药了。我吃了一段时间的安必恩,但没什么用。”

“安眠药会上瘾。我一般不向病人推荐,除非他们是短期内急需。但催眠术挺管用的,特别是对强迫性和负面的思考焦虑导致的失眠。你愿意尝试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会因为要不要接受催眠而焦虑一个星期的。”我露齿而笑,让医生知道这是在开玩笑。

他也冲我勉强地笑了笑。“你要接受催眠,就得做好改变的准备,要相信催眠能让你变好,这一点很重要。让我知道你脑海里在想些什么,这对你的情况会有帮助。你觉得是什么问题或什么重要的抉择,让你晚上睡不着觉?”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前任治疗师讨论过无数次了,实在不想让内心再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但很明显,我得把自己丑陋的秘密告诉他。“好嘛,”我说,“我有个感情纠葛,和一个已婚男人。我们在一起六年了。我总是想和他分手,过去五年中我们一直分分合合,但始终摆脱不了。我接受的治疗总是想帮我弄明白我为什么会离不开他。”

“还是不清楚?”

“也不是。”我分析了以前治疗的每个方面,这甚至让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这些治疗不能帮我做出决定,只能让我在疗程中纠结,让我感到不舒服,让我想要结束它——结束这些治疗,而不是这段感情。杰夫至少会为我花钱,而治疗每个小时都会问我要钱。“这些治疗让我了解了自己的感情,但了解后,我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你了解了什么?”

“首先,我对我自己很生气,浪费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和一个有妇之夫不清不楚,被一个我得不到的男人所勾引,就像我的爸爸,他为了其他女人抛下我和妈妈,我觉得我真的不讨人喜欢,好多这种糟心事。”我和马尔科夫医生对视了一会儿。我跷起了二郎腿。“你觉得我吃点儿阿普唑仑[4]怎么样?”

“我刚才说过,如果你不正视自己内心深处的问题,心理困境是无法缓解的。你对你父母的婚姻,总体来说是怎么看的?”

我换了个方向跷二郎腿:“在我上中学之前的那个夏天,我妈妈发现爸爸有婚外情。那时我们家房子很小,他们吵得很大声,我什么都听到了。我站在妈妈一边,觉得自己和她都被爸爸抛弃了。”

“这让你很难过吧。”医生一脸严肃,直直盯着我眼睛说。

我点了点头,强忍泪水,不想被他的同情所感染,继续说:“爸爸搬出去了,他俩离婚了,就这样了。”

“那时你要上中学了……哪所中学?”

“拉瓜迪亚。”

“那所公立中学?你在那里学戏剧?”

“还有舞蹈、音乐、绘画……我在那儿遇到了杰夫。他家里很有钱,但他不喜欢私立中学。而且,拉瓜迪亚中学的艺术课程真的很不错。我就是在一堂绘画课上认识了他。”

“你们俩当时关系怎么样?”

“挺好。三年级时我们开始约会,我把第一次给了他,和他一起参加舞会。这样持续了两年。”

“然后呢?”

“中学毕业后,他去了罗德岛设计学院,学习建筑。我留在市里,在纽约时装学院学商业和时尚。分手的时候,有些感伤,但还不算糟。我的意思是,我们当时都年轻,也没想以后会结婚什么的。后来很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和朋友聚会喝咖啡,知道他也在这个城市。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但有个朋友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了他的新婚启事。他的未婚妻是摩根家族的后代。他们要在皮埃尔酒店举办婚礼。再后来,我听说他定居在威斯特彻斯特[5],那儿的房子可都是给有钱人住的。我想,中学毕业后,他就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那你们是怎么重逢的?”

“大约六年前,我在唐人街社区的莫特街经营一家古董衣店。杰夫在《纽约客》杂志上读到了我,那上面说我的小店是苏荷区最棒的地方之一。他到我的店里来,假装要给他妻子买一件礼物。然后,他约我出去吃饭。”

“接着呢?”

“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约会,直到现在。”我想结束这个话题,不想吐露那许多灰色的细节。

“你父亲现在怎么样?”马尔科夫医生问。

“他住在哥斯达黎加,住在帐篷里。”

“帐篷里?”

“嗯。”我克制自己,没有翻个白眼,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