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五章 论兵道,孙膑围魏救赵(第3/13页)

“你是说,”邹忌闭目有顷,“田忌会以中驷换下驷?”

“不,是以下驷换上驷,依次类推!”

邹忌深吸一口气,豁然洞明。是的,若以此推,田忌或将一败而二胜,这想必就是他敢赌以千金的底气所在。如此绝妙主意,断非田忌所能谋出,定是此人身边另有高人,而这个高人,也当是苏秦无误了。苏秦为赵求救,而田忌与庞涓有羞辱之仇,苏秦必是游说田忌,出此妙策以博大王战心。

邹忌越想越觉透彻,再观眼前公孙闬,非但无猥琐之相,反倒现出一个堪比苏秦的旷世奇才来,真正叹服起淳于子慧眼识人了。

“先生既已识破其谋,”邹忌拱手揖道,“可有应策教我?”

“教字不敢,”公孙闬回以一揖,“闬以为,主公可有两策应之,一是觐见大王,奏以田忌之谋,让大王及时调整王马,击败田忌;二是不破此事,倾尽家财,赌田忌之马获胜,主公或可得到一笔巨财。”

邹忌闭目思考,良久,脸上现出一丝阴笑:“谢先生良谋,不过,本公一不想奏请大王调整王马,二不缺钱财。”

“想必主公另有奇谋了?”

“哈哈哈哈!”邹忌爆出数声长笑。

“主公所笑何事?”

“笑他田忌,”邹忌收住笑,一字一顿,“自作孽,不可活,今日田忌之谓也!”

“主公?”公孙闬有点茫然。

“先生且看,”邹忌眼中射出两道阴光,“若那田忌未从先生所断,亦无良马备用,三日后复赛,必输三千金,以田府所积,多不过千金,若输三千金,其家产败尽不说,空贻天下笑耳!若那田忌真如先生所断,以其下驷对王马上驷,以其上驷对王马中驷,以其中驷对王马下驷,就是欺君。依据齐法,欺君之罪,当诛三族。田忌得三千金而受诛三族,再贻天下笑耳!”

“主公远谋,公孙闬叹服!”公孙闬拱手长揖。

“是他田忌自己作死,怨不得本公!”邹忌一字一顿,看向公孙闬,“虽然,我等不可掉以轻心。拜托先生多方打探,若是田府真的匿有良驹,速来报我。”

“敬受命!”

齐都雪宫,威王双眉凝起,在厅中慢悠悠地转来转去。

辟疆两只眼珠子,只跟着威王转,对面孙悦,两眼微闭,一动不动地端坐于席。

“哈哈哈哈,”齐威王陡然住脚,长笑几声,回到自己的主席之位,捏紧老拳,迭声叫道,“寡人得矣,寡人得矣!”

“父王?”辟疆小声问道。

“看到苏秦了吗?”威王乐呵呵道。

“苏秦?”辟疆大惑不解,“苏秦怎么了?”

“若是不出寡人所料,田忌身后是有苏秦在撑着,如若不然,借他个豹子胆,他也不敢罔顾一切,这般玩命。”

辟疆陷入深思。

“疆儿,”威王由衷赞道,“这个苏秦,真正是吃透寡人之心哪,他此来搬兵,本为水火之急,却又不急不躁,因他晓得寡人与那魏罃必有一拼,这个邯郸,寡人想不救也是不成啊!”

辟疆长吸一口气,两只大眼扑闪着,似是仍未完全领会父亲。

“这且不说,此人竟然吃准寡人赛马是为备战,坐庄聚赌是为筹款,这又担心寡人款项筹得不够,方使田忌杀寡人个回马枪,将这场赛事用足,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可……”辟疆依旧不解道,“苏子用心虽好,却也是走的险棋,起码是把田忌将军逼上绝路了。依田府之马与王马比拼,无异于以卵击石,赛一百场也是个输。”

“唉,”威王长叹一声,“这也正是寡人为难之处。赛场胜负,依苏子之智,显然早就料到了。但他算准的是,如果再赛,寡人是只能输,不能赢啊。”

“为什么?”

“因为寡人赢不起啊!”

天下赛事,竟然还有赢不起的。辟疆大睁两眼,显然不解。

“疆儿你看,”威王扳起指头,“如果复赛,田忌必输,这个常识,天下人无所不知,是以众人定会把所有注本全部押在王马赢上。按照十赔一的最低赔率,万金注本,庄家当赔千金,若有三万金注本,寡人当赔多少,这个账谁都算得出。加上佣金,寡人即使做到不赔不赚,这个马会岂不也是白办了么?”

辟疆万没料到船在此地弯着,对威王的算盘打得如此之精,大是敬服。

“唉,这且不说,苏秦这还吃准一事,晓得寡人即使赢了田忌,也会拿他毫无办法。他的家财只有那么多,若是输光,周济他的仍旧是寡人哪!”

“认赌服输,父王缘何要周济他呢?”

“不为别个,只为寡人在征伐魏国时,总不能拜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为将吧?”

“父王是说,”辟疆恍然有悟,悄声问道,“俟赛马结束,我们就发兵救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