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九章 争巴蜀,陈轸智促蜀王伐苴(第4/14页)

“让爱卿说着了,寡人也是!”

“君上,”张仪回过神来,眼角瞟向那只锦囊,“送此囊之人,是——”顿住话头,目光征询。

“呵呵呵,”惠王乐了,“就是你的老朋友,陈轸!”

张仪咂吧几下嘴皮,深吸一口长气。

此囊的确是陈轸送回秦国的。

纵亲伐秦未果,有功于秦的陈轸却被张仪排挤出秦国,不无郁闷地再次使楚,也自然而然地再次投奔昭阳。在楚国,怕也只有昭阳晓得他、信任他、能够收容他了。

二人相见,客套话还没说完,昭阳就向他抱怨起征巴的事来。

“征巴?”陈轸吃一大惊,“啥人征巴?”

“屈氏!”一声“哼”字过后,昭阳恨道,“屈门真正无人了,指望一个乳毛小子来翻江倒海,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哪个乳毛小子?”

“屈平!”昭阳不屑地撇下嘴,“屈宜臼嫡孙屈伯庸的种。”

“乳毛小子?他多大了?”

“不晓得,听说是十五六吧。”

“呵呵呵,”陈轸笑过几声,“果真是个乳毛小子!敢问大人,何以生一个乳子的气呢?”

“上卿有所不知,”昭阳略略皱眉,“别看他小,鬼精得很呢,听说颇具才名,甚得殿下器重,此番蒙殿下举荐,为楚国纵亲副使公子如亲随。”

“殿下不过是让他历练一下而已。”

“是历练。”昭阳略顿一下,“不过,听公子如说,此番盟亲的盟誓就是此人起草的,连苏秦也对他另眼相看呢!”

陈轸长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有顷,微微点头,拱手贺道:“楚国有此大才,幸甚,幸甚!”

“什么大才!”昭阳冷笑一声,震几道,“看我如何——”不知是想到什么,生生将后面三字“收拾他”憋回肚里,但肚皮却一鼓一鼓,口中兀自喘气。

“敢问大人,”陈轸刨根问道,“此人与征巴有何关联?”

“说起此事,在下倒想问问上卿呢。”

“大人请问。”

“听说你们秦人欲送五头会屙金的神牛给苴侯,可有此事?”

“哈哈哈哈!”陈轸爆出一声长笑,“什么神牛?狗屁!全都是张仪那厮瞎编出来的。”

“张仪?”昭阳心里一沉,“听说此人官拜秦相,可是真的?”

陈轸点头。

“唉,”昭阳脸色沉郁,长叹一声,半是自语,半是责怪陈轸,“想当初,真不该……”所省词句,显然是后悔听从陈轸所言,放走张仪。

“是哩。”陈轸亦是点头,“此人没除,终成你我大患。”

“好了,”昭阳转过话头,“我们还是说说苴人吧。苴人为此开山辟路,难道是上秦人的当了?”

陈轸不答反问:“会屙金子的神牛,大人信不?”

昭阳沉思一时,摇头。

“莫说是大人,连三岁孩童也不会信。若是秦国真有屙金神牛,秦王舍得送给他人么?换到楚国,即使楚王陛下愿意送人,大人舍得不?”

“要是此说,”昭阳盯住陈轸,“那个乳子所言,真还不可等闲视之。”

“敢问大人,他是如何言的?”

“乳子所言,与上卿一般无二。金牛不过是诱饵,秦人欲借苴人之力,开山辟道,再借此道征伐巴、蜀。”

陈轸微微点头:“大人意下如何?”

“唉,”昭阳长叹一声,“乳子之言,让在下一口否决了。哪想到殿下不依,一口气闹腾到章华台,陛下偏听殿下,倒让在下……”顿住话头,神色黯然,有顷,猛然抬头,盯住陈轸,“上卿来得正好,快帮在下拿个主意。”

“大人不想征巴,难道是对巴、蜀不感兴趣?”

“上卿有所不知,蜀人本为荆人,蜀荆气息相通,习俗相近,两国和睦久矣。蜀地去楚甚远,由蜀人居之,与荆人居之无异。至于巴地,尽是穷山恶水,要之何益?”

“巴人盐泉,岂不是大利?”

“巴人盐泉,多在我手,只有两处,道路险恶,皆离江水甚远,争之吃力。再说,巴人世居巴山,既不能赶尽杀绝,就得给人家留条活路,是不?”

“敢问大人,既对巴地不感兴趣,那就让给秦人好了。”

昭阳急看过来。

“如果不出在下所料,”陈轸斜他一眼,晃晃脑袋,“道路既修,秦人必寻口实出兵,且成此功者,必是秦相张仪!”

昭阳震惊。

“如果不出在下所料,”陈轸加重语气,“张仪野心不在苴地,不在巴地,亦不在蜀地!”

“其心何在?”

“荆楚!”

“此乳子所言矣!”昭阳脱口而出。

“是哩。”陈轸竖拇指道,“在下是以恭贺,大楚得此明眼少年,幸甚!张仪此番诱哄苴人修路,其志不在苴地,而在巴、蜀。张仪若得巴、蜀,必定会北图汉中,南图黔中。大人试想,秦人已得商於,若是再得汉中、巴、蜀和黔中,居高临下,各路向楚,郢都能得保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