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九章 争巴蜀,陈轸智促蜀王伐苴(第3/14页)

看到太子通国兴高采烈地大步走下殿前台阶,惠王、张仪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大王,”司马错怔道,“你们这在笑什么呢?”

“笑张爱卿呀!”惠王指张仪道,“亏他想出这个妙主意,扣牛一头,要不然,不定捅出什么娄子来呢。”

“什么娄子?”司马错挠挠头皮,“微臣一直纳闷呢,原本讲好了的,莫明其妙就扣掉人家一头,任谁也想不通。”

“你呀,这脑瓜子何时才能拐个弯呢?”惠王呵呵乐道,“通国此来,随行人员一大堆,立等运牛,而如何征伐,我们尚未备好,暂时顾不上此事。无事则生非,通国使臣中或会有人随处走动,万一有人走漏风声,金牛之计岂不泡汤?张爱卿这先扣牛一头,通国一行,上上下下就会为此牛揪心,无心他顾了!”

司马错这才明白张仪用心,真正佩服,朝他大竖拇指。

“二位爱卿,人家把路修好了,下面的戏就该我们去唱。”惠王说着话,引二人直趋御书房,让内宰从书架上抱出两块羊皮,在几案上摊开。

摆在案上的是两份地图,一份是蜀道图,包括终南山的三条山道。

面对这份标志详尽、比例恰当的地图,张仪、司马错惊愕之余,不无感动。单看笔迹,就知是秦王亲为。看来,就巴、蜀二地所下的功夫,秦王一点不比他们少呢。

“两位爱卿,”惠王看向地图,“巴、蜀就在这里。礼尚往来,人家主动送来大礼,我们也该有所表示。这如何表示,寡人想与二位议议。”

“以微臣之见,”司马错开门见山,“可将兵士杂糅于送牛队伍中,大军悄悄跟后,借苴人欢庆之时袭击,我保管出奇制胜。”

惠王笑笑,转向张仪:“爱卿意下如何?”

“好是好,只是胜之不武。”张仪亦笑一声,算是作答。

“对付那些蛮人,没有什么武不武的?”司马错急切辩道,“再说,这样可以减少伤亡。让我大秦勇士死在那些尚未开化的贪金人手里,在下还舍不得呢!”

“若是此说,”张仪接口,“大将军只会伤亡更大!”

“咦?”司马错怔了。

“在下问你,”张仪两眼直盯住他,“大将军劳动三军,如此吃力地翻山越岭,只为一块小小苴地吗?”

“当然不是。”司马错当即应道,“待在下控制苴地,就可长驱直入,杀蜀、巴一个片甲不留。”

“巴人、蜀人并不是猪,你这背信弃义,磨刀霍霍,一上来就把苴人灭了,巴、蜀二王还不拼命?人家熟门熟路,既得地势,又得民心,而将军是人地两生,鹿死谁手尚难预料呢。再说,即使将军最终取胜,巴王、蜀王溃退至四周山林,巴、蜀之民是听从将军呢,还是跟从巴王、蜀王?将军只能下更大力气去追踪巴王、蜀王,巴、蜀之民更将是伤痕累累,四分五裂,控制已难,将养恢复就更需时日了。这样的巴、蜀,非但于大秦无助,反会成为大秦累赘,有不如无。”

张仪一番高瞻远瞩的妙论,莫说是司马错,即使惠王也惊怔了,连连击掌:“爱卿妙言哪!”

“这这这……”司马错挠挠头皮,“如此不成,如何征伐,相国可有锦囊妙计?”

“暂时没有,”张仪做个苦脸,又笑了,“不过,只要用心,相信能够想出。好事不在忙中起,是不?反正路已修通,急也不在这一时吧。”

“呵呵呵,”惠王笑出几声,“你俩不急,寡人倒是急呢。”

“微臣晓得了,”司马错听出端倪,凑上身去,“君上想必已有锦囊妙计了?”

“妙计没有,锦囊倒有一个,”话音落处,惠王真从袖中抖出一只锦囊,摆在面前几案上,“此囊是有人从郢都快马递回来的,说是楚人听闻巴、蜀有屙金之牛,也要去抢一头呢。若是不出寡人所料,楚国大军此时当在征巴途中。”

此言如同晴天霹雳,张仪、司马错皆是一震,面面相觑。单征巴、蜀已非易事,楚人若是再来插一脚,岂不是……

尤其是张仪,内中震撼非比寻常。张仪深知,与巴、蜀打交道最多的莫过于楚人。在过去近百年中,楚人溯江水而上,已攻占涪陵,完全控制由楚入蜀的江上通道,夺取巴、蜀只是迟早之事。楚人已定吴、越,若是再得巴、蜀,将会成为庞然大物,秦国若想与其抗衡,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楚不能定,何以定天下?人生不过几十年,张仪的背脊骨都是凉的,不敢再想下去。

“咦,你二人对起木脸来了?”惠王非但无忧,反倒乐不可支,“巴蜀如此热闹,寡人真还有点儿兴奋了呢。”

“君上,”司马错“咚”一拳砸在几上,“我们这就发兵吧。单打巴、蜀,末将还觉得没劲呢。跟楚人大战一场,方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