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第二章 逢大悲,苏秦张仪义结金兰(第4/16页)

她一旦出走,天哪,他该怎么办?秦人会撕了他!秦人也有理由这么做,因为她一旦出走,只能说明她压根儿是在装病。秦人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会大做文章,张扬于天下,说大周王后是装病,大周天子是在欺骗天下。万一如此,陛下即使长有百口,如何去辩?还有魏人,他们得知此事,又会如何?天下人又会如何去想?若是秦人再不甘休,使人追进山中,岂不拖累先生?拖累雨儿?

王后正自胡思乱想,宫外传来脚步声。王后听到有人叩拜,知是显王来了,陡然一惊,猛又想起那只包裹,急忙起身,刚将包裹藏起,显王已走进来。

显王不期而至,王后始料不及,加之慌里慌张地藏那包裹,神情甚是慌乱。不过,此时显王心里有事,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一进宫门,只在厅里来回踱步,脸色十分难看。王后渐渐平静,见显王的步子慢下来,不无关切地问道:“陛下在为何事烦恼?”

“西周公!”显王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不用再问,王后已知秦人又来逼了,略略一顿,轻声问道:“季叔怎么了?”

显王的怒气再冲上来,恨恨地说:“什么季叔?根本就是个糊涂虫,不知中了哪门子邪,只与秦人一个鼻孔出气,好似这大周社稷、宗庙与他完全没有关联一般!”

“他说什么了?”

“哼,他能说什么?”显王喘着粗气,“秦人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整个就是传声筒!”

王后又顿一顿,语气柔和:“陛下,臣妾想知道,秦人又说什么了?”

“说秦公再次使人催聘,说在宜阳的两万步卒已朝洛阳开拔,说——说爱妃没病,说爱妃一直是在装病,说……”显王越说越气,竟是说不下去了。

“陛下,他们还说什么?”王后的语气越发柔和。

“说——说秦公听闻爱妃之病,又使两个神医前来诊治!”

“陛下,”王后淡淡说道,“臣妾知道了,他们不相信,就让他们诊治好了!”

“爱妃——”显王心里一酸,两膝一软,扑通跪下。

“陛下——”王后亦跪于地,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爱妃,你——你自嫁与寡人,从未过上一个好日子,寡人——为何苏秦还是下狱一夜?他不是被吩咐要好生相待么?寡人窝囊啊!”显王涕泪滂沱。

“陛下,您——您莫要说了,陛下——”王后将头埋入显王怀里,泣不成声。

次日晌午,姬雨禀过显王,从内宰那里取到赦免金牌,径去天牢。司刑见过礼,验过金牌,使两个狱卒将圈禁了将近一夜的苏秦押解出来。

看到苏秦在两名狱卒的护送下从牢中走出,姬雨迎前一步,揖道:“苏子受惊了!”

苏秦叩拜于地:“苏——苏秦谢——谢公主搭——搭救之恩!”

姬雨转对其中一个狱卒:“将这位士子送出宫门!”

狱卒答应一声,领苏秦走出宫门。小顺儿远远望见苏秦走出,不及多想,撒腿就朝贵人居狂奔。不消一刻,他已跑回小院,见张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六神无主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小顺儿上气不接下气,扶在门框上边喘边说:“少——少爷,结——结巴他出——出来了!”

张仪只几步就已蹿到小顺儿身边,急问:“他人呢?”

“小人不——不知!”

张仪拳起中指,朝他的头上连敲几下,劈头骂道:“叫你守在那儿,原是要你迎接卿相大人的,你你你——你跑回来做啥?”

小顺儿用手捂住头皮,不无委屈地嘟哝一句:“是少爷吩咐小人一见结巴就回来报信,小——小人哪里错了?”

张仪在他头上又敲一下:“本少爷说你错了,你就错了,还敢犟嘴?”声音未落,人已蹿到门外,撒开两腿,急朝王宫方向迎去,走没多远,果见苏秦如喝醉了一般,勾着脑袋正朝这里晃悠。

张仪急迎上去,一把扯住他,上下左右打量一遍,见他竟然毫发无伤,不无惊喜地说:“神了!真是神了!”

苏秦弄不明白,大瞪两眼:“何——何事神——神了?”

张仪呵呵笑道:“是苏兄神了!”退后一步,深揖一礼,“苏兄在上,受张仪一揖!”

苏秦打个愣怔,竟是忘了还礼:“张——张子,方——方才你叫苏秦什——什么来着?”

张仪擂他一拳,哈哈一声长笑:“叫你苏兄啊!就冲你今日这股豪气,本少爷也该叫你一声苏兄!走,张仪请苏兄畅饮一爵,为苏兄压惊!”

苏秦有点受宠若惊,长揖至地:“苏秦谢——谢——谢张子厚——厚爱!”

张仪不由分说,将苏秦再次拉至万邦膳馆,依旧来到前番他们曾经畅饮过的那间包房,依旧点了八热八凉,纵使那酒,也依旧是数十年老陈。唯一不同的是张仪对苏秦的态度。经过一月来的朝夕相处,尤其是这些日来苏秦的所作所为,张仪真对这个结巴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