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第二章 逢大悲,苏秦张仪义结金兰(第3/16页)

在门外守望的苏姚氏急迎上来:“见到闺女了?”

苏虎心里高兴,嘴上却道:“废话,不见闺女,能叫相亲?”

“咋样?”

苏虎走进院子,在石几边盘腿坐下,合不拢嘴:“嗬,麻姑儿并未瞎吹,闺女真还就是——要啥有啥。不说别的,单是那个勤快劲儿,打上灯笼也难寻出第二个。这不,我一到她家,就见闺女坐在机上织布,直到我走,那架织布机就未停过。我看得心疼,就对老喜儿说,好歹也让闺女歇一会儿,你猜老喜儿咋说?老喜儿说,‘唉,闺女打小养就这个毛病,只要坐到机子上,天不黑定,她不肯下来!’”

苏姚氏也乐起来:“瞧你美的!闺女不下机子,是不肯见你这个公公,这叫害羞!”

苏虎呵呵乐道:“管她是害羞还是勤快,反正这个闺女我相中了!就小喜儿这个性子,对咱二小子再好不过!”

苏姚氏点头道:“嗯,有这闺女守着,秦儿的野性子,想必有个收敛!”

“说的就是这个。看着闺女在织机上忙活,我心里别提有多乐呵。临出门时,我对老喜儿说,这门亲事,定下了。老喜儿要我选日子,我说回来合计合计!”

正说话间,苏代一脸惊惶地从外面飞跑进来:“阿大,阿大——”

苏虎抬头望着他:“啥事儿大惊小怪的?”

苏代喘着粗气:“二哥他——他——”

苏姚氏急道:“代儿,你二哥咋哩?”

“二哥他——他揭王榜了!”

苏虎皱下眉头:“什么王榜?”

“我也不知。听人说,天子出榜,大半天无人敢揭,后来就——就被我二哥揭了!”

苏虎呆愣半天,方才说道:“那——他人呢?”

“听说是被甲士押进王宫里了!”

苏姚氏惊叫一声:“天哪,秦儿他——真被押进王宫里了?”

苏代摇头道:“我也不知,是听别人说的!”

看到苏姚氏开始落泪,苏虎安慰道:“他娘,道听途说之事,咋能相信?不过——二小子若是犯起痴来,不定也能做下出格之事!”

苏姚氏泣道:“他大,秦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呢?”

苏虎凝眉思忖有顷,断然说道:“他娘,此事儿一日也拖不得了!我得赶紧去寻麻姑儿,把闺女趁早娶来,让小喜儿管他!”

苏姚氏不及多想,当即点头:“他大,就依你!”

苏虎转身吩咐苏代:“代儿,你速去王城,死活也要寻你二哥回来!”

苏代摇头道:“王城那么大,谁知他躲哪儿去了?”

苏虎沉下脸来:“不是刚揭王榜吗,还能躲哪儿?喊几个人去,撒开网找。记住,见到他时,不可告诉他结亲之事,免得另生枝节!”

“那我咋说?”

苏虎低头思索一会儿:“嗯,就说我快死了,想看他一眼!”

苏代一怔,见苏虎拿眼瞪他,急急出去。

入夜,靖安宫里一片宁静。在王后的吩咐下,宫女皆已出去。王后思忖有顷,将随身衣物挑选几件,收拾出一个简单包裹。谷中生活简便,她也不必多带什么。

闷坐有顷,王后重又掏出鬼谷子的锦囊,细审起来,眼前渐渐幻出幽静的山谷、丛郁的林莽、奔流的小溪、动听的鸟鸣……于她来说,一切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了,因为她不知梦到过多少次、幻想过多少次了。只要一听《高山流水》,这一切就会鲜活地浮现在眼前。一切如鬼谷先生所言,她是天生道器,自从来到世间,所有这一切就已融化在她的血液里,荡涤着她的身心。

明日晚间,她就要告别这里,与她幼时之愿、多年之梦融为一体了。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收起锦囊,环视这个她生活了十数年的宫室。

王后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窗前的玉瓶身上。烛光里,玉瓶闪闪发光。她轻叹一声,情不自禁地缓缓起身,走到玉瓶旁边,面对玉瓶并膝坐下。

玉瓶早已被她拼凑起来,若不细心看它,若不碰到它,谁也不会知道它曾是一堆碎片。她凝视着它,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它。

看着,看着,王后的心陡然一揪,像是陡然间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

是的,这是一堆碎片,不经一触的碎片。她拼接了它,也守护了它。然而,一旦她离去,陛下又该如何?

陛下?天哪,陛下!

不,他不是陛下,是她的男人,是破了她的身、又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是这世上唯一爱她、呵护她的男人!一旦她撒手离去,他该怎么办?

让他也去?是的,他早厌倦了这一切,也早想抛开这一切了,但他不能,因为在他身上流淌的是大周王室的正宗血脉,大周数十代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不允许他这么做,江山社稷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自己的良心也不能这么做!他将雪儿远嫁燕室,嫁与一个本可做她爷爷的老人,为的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