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第一章 周天子避祸嫁女,苏秦躲婚事离家

按照魏惠王旨意,公子卬弃守少梁、临晋关等河西要邑,撤往河东,自行焚去浮桥,与秦军隔河对峙。

副将车英得到音讯,紧急奏道:“启奏君上,魏将公子卬撤军河东,除孤城阴晋仍为魏将张猛、公孙衍据守之外,河西全境再无魏人!”

嬴虔大喜,跨前道:“臣弟以为,我可乘胜攻克阴晋,抢占函谷要塞!”

眼见机会难得,秦孝公的心思也是动了,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公孙鞅:“爱卿意下如何?”

“微臣以为不可!”公孙鞅出言应道,“常言道,穷寇莫追,哀兵不逼。魏人元气大伤,再无称霸之力。阴晋已成孤城,收复是迟早之事,何在今日明日?”

嬴虔哂笑数声,讽道:“大良造别是让人半夜吓破胆,惧怕他公孙衍了吧?”

公孙鞅未及应声,秦孝公随即白了嬴虔一眼,当场拍板:“阴晋之事,不必再议,就依公孙爱卿所奏!”

“君上圣明!”公孙鞅显然已经备有下一步的打算,“河西战事已了,微臣以为,下面该是太子妃了。天下既已闹得沸沸扬扬,就不能没有个结局!”

秦孝公略一沉思,朗声叫道:“樗里疾听旨!”

樗里疾上前一步:“微臣在!”

“再备彩礼,前往周室聘亲!”

“微臣遵旨!”

秦孝公转向司马错:“司马将军!”

“末将在!”

“你领三万步骑,借道韩境,护送樗里大夫前往周室聘亲。至周之后,你等务必将寡人诚意诉与大周天子陛下!”

“末将遵命!”

得知秦国河西大捷,姬雪甚是激动,伏在绣榻上哭个痛快。哭足哭够了,姬雪擦干泪水,起身径投靖安宫而去。

王后虽说无病,卧床久了,竟也虚弱许多,稍走几步就要喘气。加之装病一事,虽为演戏,味道也得充足,所以尽管魏、秦使臣尽去,王后依旧将大部分时光花在凤榻上,让玉体慢慢“康复”。

姬雪走进宫里,缓缓跪在王后榻前,泪流满面,哽咽道:“母后——”

王后眼中也是珠泪晶莹,抚摸姬雪的头发道:“雪儿,母后知道,嫁与燕公委屈你了,母后——”

“母后,魏国吃败仗了,魏人不敢逼婚了。母后,雪儿——”

王后知道姬雪在想什么,轻叹一声:“唉,雪儿,你的心思,雨儿早已诉与母后了,可——可咱女人家,婚姻大事,分毫作不得主的!”

姬雪再拜,泣道:“雪儿知道不能自主,雪儿恳请母后求求父王,求他成全雪儿!”

王后搂紧女儿:“雪儿——”

母女抱头痛哭。二人伤心有顷,姬雪辞别,王后寻思一番,翻身下榻,召来宫正,让他搀扶着缓缓走出宫门。不多一时,王后来到御书房,内宰闻声而出,叩迎于地。

王后问道:“陛下可在?”

内宰叩道:“娘娘稍候,老奴前去禀报!”

内宰起身,推门进去,见显王正在榻上打盹儿。内宰稍作迟疑,轻声叫道:“陛下,娘娘驾到!”

显王吃了一惊,刚要起身,王后自行进来,趋前叩道:“臣妾叩见陛下!”

显王急忙起身,亲手扶起她:“爱妃,你——你怎能起来呢?”

王后笑了笑:“臣妾今日略觉好些,甚想出来走走,出得门来,不知不觉的,竟是走到陛下的书房了!”

显王携王后走向自己的软榻,扶她躺下,高兴地说:“寡人方才还在念叨爱妃,原说去望你的,谁想竟又迷糊过去了。来,爱妃请坐!”

显王扶王后坐下,转对内宰:“为娘娘沏茶!”

内宰端上茶水,王后小啜一口,嫣然笑道:“臣妾谢陛下的香茶!”

王后一口一个臣妾,内宰知趣,赶忙退出,顺手带上大门。

见到再无他人,王后缓缓起身,在显王前面扑通跪下。显王懵了,傻愣半晌,方才说道:“爱妃,你——你这是——”

王后呜呜咽咽一阵悲泣,然后才说:“臣妾此来,是恳求陛下的!”

显王缓过神来,扶她起来,嗔怪道:“爱妃,你与寡人之间,何来求字?你有何事,但说出来就是!”

“臣妾并无他事,是雪儿——陛下,燕公毕竟是老迈之人,雪儿她——”王后说不下去,垂下泪来。

听到是姬雪的事,显王的脸色阴郁下来,两手缓缓松开王后,脚步踉跄地退到几前,一屁股跌坐于席。王后抬起泪眼,不无殷切地望着显王。

死一般的沉寂。

王后注意到,两滴饱泪缓缓溢出显王的眼眶。许久,显王长叹一声,轻轻摇头。

姬雪满腹心事回到寝宫,看到姬雨与侍女春梅一身村女打扮,各挎一只采桑竹篮兴冲冲地正欲出门。

见姬雪满脸阴郁,姬雨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阿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