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肆(第7/8页)

文学讲座结束那晚,冯先生写过字,已是深夜十二点半,孙玉明、王太钰二人鼓励我们:“咱们去吃大排档怎么样?”天已经很晚了,我还是忍不住他们诱惑,在夜色深沉中溜出了金马皇宫。

这里的夜市竟和中国如此相像!密排着的汽车摆在街道两旁,横七竖八的不甚有规矩,车旁便是人流,不算拥挤,但也是人头攒拥。午夜时分哪来这么多人?王太钰一边用手机和孙玉明的一位朋友联络,一手指指附近说:“这是红灯区。”

我对红灯区有自己的看法,这在我国是禁止的,这里都是金吾不禁。但我们哪个城市里没有暗娼暗妓呢?这是下一道令,或“不承认”就能“不存在”不“危害社会”的事么?事实上,因为缺乏了管理,性病、艾滋等等的蔓延根本失去控制,国家也少了税收,黑道社会,无良警察、流氓,得以更方便地欺压这些最底层的女人……既如此,何必掩耳盗铃?但这是社会学家与政治家的事,我还是到大排档吃中国餐吧!

这里和我们北京上海与南阳的大排档小吃店毫无二致,敞露的店口与店铺同宽,一旁厨房,人行道和店内摆着劣质饭桌,但上来的饭菜还算中国的地道,大家吃得兴高采烈。喝了些啤酒,虽说外头陪客妓女叽叽咯咯的笑声有点烦,我们仍是人人心满意足。直到三点钟,玉明同学开车,我们打道回“宫”。

回程路上出了点插曲,中途有几个警察拦住了我们的车。孙玉明在车中,向外指指:“请你来看马来西亚的腐败。”我透帘外望,只见那警察很严肃地说着什么。玉明同学不慌不忙取出执照什么的,下面压着一沓钱一块递上去。那警察也就眉开眼笑了,一手打开车门,一手让着“请”司机上车。双方都做得相当养成有素。司机车门一关,笑着说:“我给了他两百。平时只要五十马布就可以了,今天我喝了啤酒,凌先生又在车上,出了麻烦要出新闻的,便宜这小子!”

马来西亚还有些事,至今也不能明白。到马六甲海峡,我们基本没有下车。在车上观景自然是走马观花。看见路旁一座郑和的石像在铁栅中,不知已尘封几时。但一只海盗船,不知是西班牙、葡萄牙还是哪国的,却堂而皇之地,在海湾供人观赏游览。郑和七次下西洋吧,到马来西亚几次?我记不清楚了。带去的是明王朝的优质产品和友善之情,不曾对马来西亚有寸草尺地的主权要求,那侵略来的海盗船,何以比郑受到青睐与器重?

到马六甲,我算是到了海——我一直没有见过它的,到了这里我也才明白,各国的首善之区都是精心扮过的,北京的金水河和南阳的温凉河不同,吉隆坡的水和马六甲也就有异,这里的海面已经污染得一望无际,目之所及全是一色,不见海鸥也不见沙滩,全是污泥。这和这个国家那无与伦比的美,看着是不协调的了。

我曾问过一位先生:“你们这里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棕榈园底层劳工的生活待遇低,那里是犯罪的温床。”他思量了一下回答我,“再就是周围国际环境对国家的影响,我们这里的有钱人,随时都准备着走。”

“走,往哪里走。”

“欧洲吧,北美吧,都有他们的产业。一旦动乱,就走。”

这一点,李金友若明若暗地谈过,他有一架波音737飞机,亚洲风暴来了,他把它送到了美国。

美丽的少女,漂亮的绝世佳人,也有她的忧思与焦虑的。

归程

归程起初很顺利,王太钰几乎送我们直到飞机舱口,不足六小时便回到了北京。觉得下面轮子一落地,我宽松闲适地欠伸了一下,无论如何,回到自己家了。不料过关检查出了麻烦。我目送冯先生上车回家,已经提着小包出去,但不知为什么,妹妹和孙玉明被卡在里边,等了许久,打手机来说:“哥,人家叫你进来一下。”

我诧异着返回,只见我的大纸箱子开了封,孙玉明和妹妹站在一个类似柜台的木台旁,几个海关长官都神色庄重,满面严肃地站在“柜台”上:“这是你的吗?”一个官员指指柜台。

我原本很紧张的,不知犯了什么事。一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本《明报月刊》。赔着笑说:“是我的,如果不合规定没收好了。”

“你还满不在乎!”一个圆脸长官呵斥我,“收了就算了?”

“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那圆脸不肯饶我,“这是国家命令禁止的!”圆脸先生问一位年纪稍长的先生:“给他(当然指的我)填因公还是因私(出国)?”“因私吧。”那先生说,“填因公他就玩完了。”我心里一边诧异着这无妄之灾,一边又觉得太累,原来我还得另出一份诚意来感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