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十一章 论残忍(第9/72页)
这些得到至福的庄严许诺,如果换成了一种哲学课题而为我们所接受,我们觉得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可怕。
临死的人不再哀叹自己的消亡,而会庆幸自己像蛇蜕皮或鹿换角似的摆脱了肉身[5]。
——柳克里希厄斯
有人说:“我情愿离世与基督同在。”柏拉图宣扬灵魂不灭,慷慨激昂,诱使他的几名弟子寻死,为了及早享受他暗示的希望。
这一切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我们完全依照自己的方式,通过自己的手来接受我们的宗教,其他宗教也是这样得到接受的。我们都是偶然出生在信仰这个宗教的国家里,或者是我们尊重和维护先辈的宗教传统和权威,或者是我们害怕宗教宣扬的不信教会遇到的威胁,或者是追随宗教的许诺。那些考虑对我们的信仰起了作用,但只是补充作用,这些都是人与人的关系。在另一个地区,另一些人,用相似的许诺和威胁,可以使我们沿着同样的道路信仰另一个完全对立的宗教。
我们做了基督徒,我们同样也可以做佩里戈尔人或日耳曼人。
柏拉图说,坚决不信神的人很少,遇上紧急的危难谁都会承认神的威力,这不是一位真正的基督徒的作为。凡人的行为所能接受的宗教,只是一些凡人的宗教。人心卑下或懦弱时而抱有的信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呢?只是因为没有勇气不信而相信的信仰又是多么轻松的信仰!一种不良的情欲,如反复无常,惊慌失措,能使我们的心灵正常吗?
柏拉图说,人通过理性的判断,认识到一切有关地狱与来世的苦难都是无稽之谈。但是随着老年或疾病,他们面临死亡愈来愈接近时,想到死后可怖的情景内心充满恐惧,又会有了信仰。
因为这些渲染会使人丧失勇气,柏拉图在他的《法律篇》中绝口不谈这类的威胁,深信神不会给人造成任何苦难,即使有苦难降临,也是为了人的最大好处,有一个治疗效果。
他们还谈到布里翁的故事,他受了西奥多勒斯的无神论的毒害,长期来嘲弄这些宗教人士,但是当死亡临近时,他变得极端的迷信,仿佛神是按照布里翁的意愿消失和出现的。
柏拉图和这些例子要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皈依上帝,或是出于爱,或是出于迫不得已。无神论作为一种学说好像是荒谬和违反自然的,尽管势头凶猛和难以驾御,很不容易在人心中生根;有不少人由于虚荣心或自豪感,对世界表示一些高尚和改革的想法,从容沉着地宣扬无神论,虽然他们非常大胆,却没有力量在自己的良心上坚信不移。你在他们的胸前捅上一剑,他们绝对不会不合拢双手举向天空。当畏惧或疾病打掉他们无法无天的狂热时,他们必然回心转意,悄悄回到公认的信仰和习俗。认真探讨的教义是一回事,肤浅的浮想又是一回事,那是来自某个人的想入非非,漂移不定,漫无边际。可怜和没有头脑的人,他们妄图当个乱世英雄却又做不到!
柏拉图的伟大心灵究竟只是从人的高度来说是伟大的,由于信奉异教的错误和对神圣的真理的无知,他犯了另一个相似的错误,认为更容易接受宗教的是儿童和老人,仿佛宗教是因人的蒙昧而创造和发扬光大的。
联结我们的判断和意愿的纽带,使我们的灵魂靠近创造主的纽带,这个纽带的伸缩和力量不应该来自我们的考虑、我们的理智和情欲,而来自神圣的和超自然的牵动,只有一种形状、一张脸和一团光辉,那是上帝的权威和圣宠。我们的心和灵魂一旦受信仰的支配,身子的其余部分都相应调动,依照各自的能力为信仰服务。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法相信地球上没有留下这位伟大的建筑师鬼斧神工的痕迹,世界万物中没有按照创造主塑造的某些形象。他在这些崇高的创造物中注入了神性,只是我们愚昧才没有能够发现。上帝亲口对我们说他通过可见的事物来表达他的不可见的工作。塞邦从事这份有价值的研究工作,向我们指出世界上无物不显示上帝的存在。如果宇宙不符合我们的存在,那就是违背了上帝的善意。天、地、元素、我们的肉身和我们的灵魂,一切物质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只要找到使用它们的方法。如果我们能够领会的话,它们会开导我们。因为这个世界是一座非常圣洁的神庙,人得到引导进入里面凝视神像,这些神像不是凡人的手创造的,而是受到神灵感应的手创造的;太阳、星辰、河流和土地,使我们通了灵性。圣保罗说:“自从造天地以来,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凭藉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