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塞(第2/3页)

她也分担了人民的失败和所遭受的压制,而且不仅仅分担了自己的一份。可以说是奇迹,她居然从政府军队的枪,机关枪和刺刀下面,从成群的“复仇者”手中逃出来了。这些被遣送到巴黎的醉醺醺的“复仇者”侮辱人,殴打人,折磨人,还在大街上随意杀人。有些群众也受了政府无耻宣传的毒害,就连他们有时也对失败者加以嘲弄。

她怜悯这些可怜的被剥削者,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也怜悯为残暴的制度执行命令的人。这是一种由智慧所产生的、真正的、宽大的怜悯。当她看见面色苍白的不列颠兵士向公社社员开枪的时候,她说这些人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人家骗他们说向人民开枪是应该的,他们也就相信了。这是些盲从的人。但他们总还不是用金钱收买得了的。有一天,只要我们能使他们相信正义,我们就能把他们争取过来。我们特别需要不出卖自己灵魂的人。”

她侥幸逃了出来,可是,为了使她母亲获得释放,她又自首投案,成为凡尔赛人的俘虏。象她许多同伴一样,她也看到了沙多里地狱,这个杀戮公社社员的屠场。她和一群人同时被抛进了这个地狱。在她等待死亡的小囚室中,虱子成群地蠕动,连它们在地上繁殖的声音都听得见。她发热口渴,可是要解渴就只好喝屠夫兵士们用来洗手的那个血腥水洼里的水。从天窗望出去是一片旷野;她的目光透过黑夜和川流如注的雨水瞧见了朦朦胧胧的人群,在一阵闪光和枪声以后,他们一片片纷纷倒下,和别的堆——死尸堆——混杂起来。

她被送交凡尔赛的军事裁判所——刽子手的法庭——她竭力想使人家判处她死刑。她这样考虑过了:我活着会对事业有利,可是我要是被枪杀了,对事业就会更有利,因为枪决一个女人将会使公众对凡尔赛人不满。

她没有做一番夸张喧闹的演说。她安详而富有启示性地、简短地表白了自己的信仰,最后对审判官说我说完了。你们要不是胆小鬼就判我死刑吧。”这个为了明确目的而甘愿自我牺牲的壮举使某些人,其中特别是维克多·雨果,不禁惊佩感叹一番。这些置身在街垒这边的人刹那间突然看到了革命那超人的、英勇的、然而却朴直的面貌。明白了革命的奥秘。可是他们随后就都转过头去。军事审判官果然不敢判她死刑,而是把她流放到新加莱多尼岛去。

她被囚禁在这些对称地分布在赤道南北的小岛上,在那儿渡过的悠长岁月是她事业中很特殊的一段时期。她下功夫学会了当地“野人”的方言,然后向这些吃人肉的,处于奴隶状态的加那克人传播道义、尊严和自由的理想。与此同时,在这难以忍受的整日无所事事的流放期间,她还把自己富有创造性的活跃的精神贯注在自然科学方面——甚至还做出了新奇而卓越的发现。

后来她回到法国。那时工人社会主义和阶级工团主义正在萌芽。她参加了无政府主义者的队伍,然而却一刻也没有忘记必须实现真正的革命。在谈到真正的革命时,她说:“只要它还没有把旧社会连根拔掉,我们就总是从头干起。”

在几次激奋人心的政治集会上,她对无产者喊道你们要想取得阳光下的位置,那就别祈求,别请求,去把它夺过来!”在这以后,她就被囚禁起来,从一个监牢被送另一个监牢,受尽了虐待和侮辱。她一直拒绝接受赦免,最后只是为了去看望病危的母亲才接受释放。

她去伦敦向被剥削被压迫者传播真理,在那儿,有一个狂热者向她开了枪,但只打伤了她的头部。她替这位笨拙的杀人犯辩护,在法庭上替他开脱,她说他这些不良的念头都是卑鄙的宣传和害人的制度向他灌输的,因此不能由他个人负责。

这一次,她的举动又使某些人诧异,使他们大吃一惊。他们依稀看到了革命事业的深刻内容,可是当时大多数人都认为最简单最巧妙的态度还是装傻。

而且,没有谁比这个女人更不被人了解。她太伟大了,以至人们无法看清她的真面目。如果说能够接近她的人都崇拜她,尊敬她,了解她的话,那么这些人也早已无影无踪了——因为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这样一来,关于这个很有意义的真实人物就只剩下传说了。

只有在今天人们才给予这个人物应得的地位,只有今天人们才看出她在各种情势和悲剧里是在多大程度上体现了无产阶级和革命的基本思想,体现了浴血的人民要求平等的呼声,是她曾经号召人民警惕资产阶级和假民主主义者的迷药,是她曾经理智而热情地宣称:要想粉碎枷锁,就只有使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