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一年:无所事事的历练(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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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口店乡的乡政府是座四层大楼,我们的住处就被安排在这座办公大楼里。当然两人一屋的房间白天还是办公室,而到了晚间,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我们才自由,这一间办公室成了我们各自的家。

乡里的领导们是客气的,感受得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比较有距离,这也难怪,时局毕竟有些特殊,直到半年之后,还有一些乡里的同志会恍然大悟地说:你们原来不是因为有问题才到我们这儿来的呀!

我们七个人三男四女,加上财政部也有一位毕业生在这里锻炼,因此整座楼到了晚上就是我们八个人。年轻人聚在一起毕竟有我们打发时光的方法。八个人中,还有我大学时的三位同班同学,因此日子并不难过。其实乡里没给我们分配工作,白天的时候,我们也就是看看书,和乡里的同志们谈谈天,加上乡里对我们客气,因此每个白天都是晃晃悠悠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我们自然拉开牌局,天助我们,一起同来的人大毕业生女同胞小姜牌技不错,于是我们三位男士加上她每天晚上便展开激烈牌局,打法是现在也十分流行的双升级,也就是两副牌打的80分。在我们打牌的时候,其他人有的打毛衣,有的聊天,气氛自然而温馨。说起来挺有意思,当时的我们是看不到电视的,因此每天打牌的时候,背景节目都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今晚八点半》,雅坤和贾际的声音陪伴我们的每一个夜晚。

每场牌局的竞争是激烈的,但总的心情是平淡的,白天的无所事事更强化了这种平淡的心情。只是偶尔也会有一件激烈的事情破坏一下这种平淡。

在乡下一年的时间里,这一张照片常常被我拿出来翻看,这是大学时我们全班一起在迎新年时照的,一种挡不住的快乐和青春在照片中飞扬。然而时过境迁,照片中的人已是天各一方,在周口店的小屋子里,我时常想重回照片之中。

有一天半夜,我早已熟睡,但忽然被一种摇晃的感觉惊醒,醒来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床正碰撞着旁边的墙。“坏了,地震了!”走廊里也传来同学们的惊呼。可让我到现在都感到奇怪的是,究竟是那天晚上太困了,还是平淡的日子给了自己一种无所谓的状态,晃着晃着,我竟又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想起这件事,跑出去问同伴,他们都乐了,“你够不怕死的,我们昨天都跑到楼下去了,你也不下来,后来看不晃了,才没上去救你。”这一次经历极度偶然,但总算为平淡的日子增添了一点儿色彩。

在大学的时候,体育锻炼就成了习惯,因此刚到周口店乡的时候,我们几个还经常下来打打篮球,跑跑步之类,可后来发现不行,营养有点儿跟不上。每天傍晚活动量太大,一会儿就饿了,但在乡里,半夜你上哪里补充食粮呢?因此后来,大型体育活动就在我们生活中除掉了。

然而小型体育活动还是要搞的,办公楼的上面有一个乒乓球台,被我们发现之后,就成了我们除了牌局之外的又一个战场。很多日子的下午,我们都会在乒乓球台的旁边度过时光。可惜的是我们几位的乒乓球水平都不算太高,因此拥有这样一段难得的集训时间,水平也没有多大起色,否则如果有高手指点,这样地全身心投入,至少将来回到台里也可以称霸一时啊!

在这样的日子中,吃又成了第一话题。由于离我们办公楼不远就是周口店猿人遗址,因此我们常开玩笑:老祖宗当时,吃肯定是第一话题,而咱们今天也如此,锻炼看样很有成效,直接与古人看齐。

当时的周口店乡政府有一个小小的食堂,中午的时候,吃饭的人还算多,到了晚上就是我们八个人了,几乎天天的炒疙瘩和炒饼,一般到了晚上10点之后就又开始饿,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在大学四年中经过了严格训练,因此克服起来不是太大的难题,但仍有一个细节我至今难忘。当时只要有进城的机会,我都会一下车,先奔副食店,买上一根香肠或是其他食品,很快地边走边吃,然后体会到一种难得的满足感。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拥有这种满足感,那就是骑上自行车,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到其他乡里的同学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们哪里有不招待的道理,就这样也幸福过几回。

同学之间的来来往往是多的,不仅有一起在北京房山锻炼的同学,还有大学同学到北京出差,也会自然地来到周口店乡,大家聚上一聚。看着他们已经在工作之中,没有经历锻炼中的无所事事,心里很是羡慕,毕竟投入紧张的工作可以忘掉很多东西,而独自无事的闲居,脑子总是停不下来,思考得多了,自然也是种痛苦。因此当时盼望工作的念头是日益强烈,而在每一次和大学同学的相聚时刻,这种盼望都会更强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