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校园:在希望与迷茫中出走(第2/4页)

这是我1985年将去北京上大学那一天照的,地点是我家门前面的广场,身上穿的是刚刚为上大学做好的新西装,神情间是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豪情,不信,请注意叉腰的手。

什么事走到低谷,再接下来可能就是转机,清冷的元旦过后不久,实习中带我的老师悄悄告诉我:“由于你实习中表现不错,我们打算要你。”有了这句话垫底,心情一下不同了,很久听不见的鸟声,身边人们的言语声又开始清晰起来。这个时候实习条件也有所改善。由于和办公室里的同事熟了,一个大哥让我住在他们职工宿舍,噩梦一般的早5点赶班车的日子也就随之结束。对于他来说,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值得记住的事情,可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我有一种被接受并因此而温暖极了的感觉。这也难怪多年以后,我们好久没见,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电话那端另外一位老师告诉我:“他已经去世了。”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还没从单身宿舍搬出,生命就已经终止,我的感谢再也无从出口,这世界的变化有些太过出人意料。

不用奔波,前途也有了着落,当时的心情自然好极了,只是这种好心情没有享受多久。春节快到了,我们的毕业实习也停止了,这几个月的实习很像赌徒为前途下的注,而这一赌局,看起来我赢了,于是,自己几乎是吹着口哨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但谁又能知道,这只是一个幻觉,波折就在后面等着我,一场更大的风暴就在后面等着我们。

春节过后,因毕业实习而分别了很久的同学都返回了校园。由于有了毕业实习中单兵作战的酸甜苦辣,重新相聚,自然格外亲切。大家可能都意识到,大学生涯剩下的时间不多,这是散之前最后的聚,寒暄问候之后,一种夹杂着淡淡伤感的温情在同学中弥漫。

实习过后大家的前景各不相同,有人落脚点已定,剩下的时光将在享受中度过,而大多数人依然前途未卜,有人叹息,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听天由命,但都在做最后的努力。

课程重新开始,可大家都有点儿心猿意马,我的心情还算不错,心中已在设计,将来在国际台的工作会是怎样一种人生故事呢?

好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忽然有一天实习老师把我找去,告诉我,由于今年国际台要毕业生的计划发生更改,不再接受中文编辑,因此我分到国际台的安排也相应更改。我重新成为了自由人,这份自由意味着,国际台之梦对我来说破碎了,我必须重新为未来奔波。

一瞬间,我从虚幻的梦中醒了过来,心情自然沉入谷底。没人知道我该怎么办?

又开始奔波。

这个人围成的圈是为了我们的告别,大学四年,除去宿舍和教室,体育场是我们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一只滚动的足球把我们的青春和友情都凝聚其中,要散了,我们这支球队就在空旷的球场上来了最后一次的团圆,你猜,哪一个是我?

每隔几天,系里总会有一些新的就业信息,我和很多单位见过面,回呼和浩特,去青岛,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一直没有定下来。直到有一天,广东传来信息,广东一家电台打算在我们系要人,但想去的人必须再到那儿实习一小段时间,看人家对你的兴趣如何。

北京留不下了,广东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对于1989年的大学毕业生来说,改革前沿的广东恐怕是极具诱惑力的。我因此也想登上这辆末班车。经系里同意,我早早去火车站买了去广东的火车票,打算再为前途赌一次。

几乎已经在心里相信,我将走向南方,虽然我的家在这个国家的最北方,但未来没有着落的时候,路途遥远又怎能仔细盘算呢?只恐怕以后和母亲相聚的日子将会很少,因此在作出向南方的决定之后,心里颇有点儿大义凛然的意味。第二天就要上火车了,我不得不感慨,本来就少得多的大学最后时光,我又将有一段独自在外。可谁能想到恰恰在这个时候,我拥有了一个新的机会。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通知系里,是否还有毕业生可以来面试一下,他们希望能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系里通知了我,去试试吧!

我自然不抱任何希望,首先我身边有同学在那儿实习,二来我本就是因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竞争激烈才选择去国际台,这一次又怎能因祸得福呢?

在去广东的头一天下午,我去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面试我的是人事处的老师们,他们的态度很好,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已记不清我是怎样回答的,只是由于心中所抱希望不大,因此态度十分自然平和,实话实说。一个下午过去了,告别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回到学校,我被告知,由于要等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面试结果,我必须退掉去广东的火车票,推迟几天南下的行程。为此我心里一直在打鼓:“会不会鸡飞蛋打两头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