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突然死去的人(第4/8页)

从10月8日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七个小时中,仅在扬子鳄论坛一地,表示支持和捐款的网友就不下三十人。余地生前时常登录的上海乐趣园网站(扬子鳄、诗江湖等当前国内人气最旺的诗歌论坛均由乐趣园提供空间)也多次与倡议者联系,他们除了进行捐献,还决定将倡议书转贴到乐趣园所属的数万个论坛并置顶。一些诗友甚至开始考虑建立基金对孩子进行长期资助,将这一活动发展成为一项持续性的爱心事业。

至捐款活动的截止时间2007年10月30日,仅余地的朋友张翔武的存折就收到捐款30,000余元,姚梦茹的存折收到捐款约16,000元。

许多人看到我牵头发布的倡议书后,以为我和余地是好朋友,事实上我没有见过余地,和他也毫无私交。我牵头发出倡议书的理由很简单,无非是觉得他的妻儿的状况不大好,需要人们支持而已。当然,如果要说得更细些,余地于我也不算太陌生,多年前我就读过他的作品,仅在2007年7月到9月间,他还分三次给我寄来了四篇书评,评论的都是新近出版的外国文学著作。其中7月24日寄来了对俄罗斯作家列昂尼德·茨普金的小说《巴登夏日》的评论和对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艾特伍德的小说《与死者协商》的评论,8月20日寄来了对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即以往我们熟知的《寒冬夜行人》)的评论,9月14日寄来了对德国作家格特勒的《寻访行家》的评论。书评质量相当高,从中看得出作者不俗的阅读趣味。但因为7月到9月我所在的城市正好要搞读书月活动,许多稿子得给读书月的报道让路,有时候即使有版面,也优先安排了那些“排队”时间更长的作品,所以尽管我早已将其中的两篇书评编好放在稿件库里,但一直没有及时安排见报。

余地寄稿子来时,一般只在邮件标题写“书评一篇,请刘春兄审阅”之类的简单话语,有时候即使附信,除了日常的问候语,不会谈及其他,更不要说自己家里的那些情况了。因此我对他的生活状况丝毫不知,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安排版面,以自己的方式给孩子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一次见到余地的名字的时间要早很多,大约是在2001年《星星》诗刊刚刚开办综合性论坛的时候。当时我在论坛上担任了一段时间的义务阅稿人,对张贴在论坛上的诗歌作品进行点评,挑选好的推荐给刊物发表。不知什么时候,余地也上去张贴了几次诗歌,其中一组关于外国诗人的有关于博尔赫斯的一首。恰巧我也以博尔赫斯为题材写过一首短诗,所以认真读了。读过之后,我对这个比我小三岁的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记得当时给他的留言是:我们写过相同题材的诗歌,但写得比我好。

后来偶尔也在一些刊物和论坛看到署有余地名字的作品,有时候是诗歌,有时候是读书随笔,偶尔还有小说。他的一篇长篇诗性随笔的标题我看到之后就一直忘记不了:《内心:幽暗的花园》。用余地的话说,这是一个心灵的秘密札记,是用诗歌的方式记录自己的生活,追求一种诗与思的融合。余地出事后,我在他的博客里读了一部分章节,觉得相当优秀。我注意到,余地的新浪博客和诗生活专栏的名字用的均是“内心:幽暗的花园”,由此可见他对这一标题的喜爱。是的,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座花园,不同的是,有的人的内心阳光灿烂,另一些人的内心幽暗而潮湿,诗人可能大部分属于后者。

2005年夏天,一个诗友告诉我余地到了昆明一家媒体编副刊,这个诗友把他为我的随笔集《让时间说话》所写的评论张贴在余地负责的一个网络论坛上,希望余地能够发表,但不知是余地没看到还是其他原因,没有得到回音。我唯一给余地写过的一封短信是在2007年7月底或者8月初,大致是我在第一次收到他的书评后不久,想起他也是在报社编副刊,便回信告诉他我的新书《朦胧诗以后》将在10月20日左右出版。我说,这本书是我最看重的著作,我和责任编辑都认为它的出版可能会成为2008年中国诗坛的一个小小的事件,对中国诗歌的发展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届时能否帮发个简讯或者短评之类。余地在8月3日回信说:“刘春兄好!我不在报社了,不过现在的都是我以前的同事,你把相关资料、封面什么的发我邮箱,我让他们在读书版推荐一下!顺便恭喜新作出版!余地。”在信中,余地是那么的阳光和爽朗,现在,我的新书已上市,而这个忙,余地永远无法帮上了。

余地去世后,留下了大量诗歌和少量随笔、小说作品。仅在他的新浪博客上,就有诗歌和随笔二百六十篇。这些作品中的一部分已经被部分作家、诗人和编辑所认可。余地还写有一部长篇小说《爱情什么颜色》。在一些朋友和出版社编辑的努力下,2008年1月,这部长篇小说和诗性随笔集《内心:幽暗的花园——一个心灵的秘密札记》、《余地诗选》同时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