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第4/6页)

事实上,我读到朵渔最新的文论作品的标题就叫《诗人不应成为思想史上的失踪者》。

也许在一些人看来,诗人一旦沾上“思想”,就会变得苍白而冷静,理性成分浓郁而感性稀薄,但朵渔不是这样,他同样有丰富的感情,2007年发表的《妈妈,您别难过》,让我看到了他敏感而充满温情的一面。这种形象,在朵渔以前的诗歌中极为少见:

秋天了,妈妈

忙于收获。电话里

问我是否找到了工作

我说没有,我还待在家里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

还能做些什么

所有的工作,看上去都略带耻辱

所有的职业,看上去都像一个帮凶

妈妈,我回不去了,您别难过

我开始与人为敌,您别难过

我有过一段羞耻的经历,您别难过

他们打我,骂我,让我吞下

体制的碎玻璃,妈妈,您别难过

我看到小丑的脚步踏过尸体,您别难过

他们满腹坏心思在开会,您别难过

我在风中等那送炭的人来

您别难过,妈妈,我终将离开这里

您别难过,我像一头迷路的驴子

数年之后才想起回家

您难过了吗

我知道,他们撕碎您的花衣裳

将耻辱挂在墙上,您难过了

他们打碎了我的鼻子,让我吃土

您难过了

您还难过吗?当我不再回头

妈妈,我不再乞怜、求饶

我受苦,我爱,我用您赋予我的良心

说话,妈妈,您高兴吗

我写了那么多字,您

高兴吗?我写了那么多诗

您却大字不识,我真难过

这首诗,要等您闲下来,我

读给您听

就像当年,外面下着雨

您从织布机上停下来

问我:读到第几课了

我读到了最后一课,妈妈

我,已从那所学校毕业

那年秋天,朵渔获得了一个民间诗歌奖,在颁奖晚会上朗诵这首诗时,朵渔泣不成声。也许,他想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母亲,还有坎坷艰辛的人生。

从1998年相识以来,我和朵渔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联系,不过于密切,也不生疏。十年来,我们除了偶尔通通电话和手机短信,更多的是发电子邮件。在我的邮箱里,保存着我们的数十封往来信件。信件的话题十分广泛,但重心仍然是阅读与写作。下面撷取一些片段,从中可以看到朵渔的为人为文态度,以及生活状况。

调整总是很痛苦,等调整的较舒服了,转眼就会又不满意。我觉得你这几首诗在调整中的东西,还没达到你的最舒服的状态。你的东西应该更好看,疏朗,有点华丽,再加点粗糙,这是我的印象,不知对否?

小说我还不敢写,或者不能写。希望你成功。你的生活是一种保证。

朵渔(2002/1/21)

我今天在“扬子鳄”上看到你编《扬子鳄》的后记,读了很受感动。你做事的坦然我很欣赏。前一段时间曾看到过一篇你写《诗刊》的文章,觉得不应该那么看重这种国刊。无论它做得多好,但是作为诗人的一个基本姿态是不能够丢的。我一度认为你在对待国刊的态度上有些暧昧。那次读后,我给你打过两次电话,但均没打通。今天读了你的后记,并且看了目录,我对你这样的朋友感到很欣慰。你是清醒的。

这一期最值得期待的应该是外国诗歌部分,以及后面的部分言论。西川的文章很好,但已经读过多次,他的长诗我还在思考;梁晓明的东西也应该是很好的。×××的则很难说,她总在一个危险的边缘滑动,好则好,不好则很臭。她的做事风格很好玩。但《×××》太被看重,也是很危险的,特别对于×××。你曾在论坛上骂过这件事,我认为骂得好。

我最近开始上班了,身体还行。诗不多,待修改一下寄去给你看看,请你提一提意见。我现在写得太小心,不知道朋友们读后会感觉如何……

朵渔(2002/4/1)

老刘:

寄去我的诗和访谈一篇,访谈是去年7月份做的,现在看看也还行。有问题再联系我。

最近在写一个“文革”方面的东西。彻底“坐家”了,没了收入,要写点东西赚钱。也是很无聊的事情。

最近诗写得少,去年写了一些,但很多还没有整理出来。想春天把书写完,写点诗。

朵(2006/3/1)

老刘:

我刚读过你那篇序言,非常棒!是我读到的你最近言论里最全面有力的文字。我想单独作为一篇文章来用,但文章后半部分“序言”的痕迹太重,特别是5、6、7三节,能否烦劳你动手浓缩一下,将此三节改为一节,连同前四节,作为对“70后”的最新理论概括。我编这本刊物,其实主要是着眼于“70后”的,一代人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你这篇文章正合适。我可以等你两日,你看能否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