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堤孩(第6/27页)

她这一出现,黑尔勃郎立刻精神百倍,使劲的撑着枯枝,向她进发。不上几步他居然出了头,渡过这条猖狂的小“银河”,到了他“织女”的跟前,足下是密软青葱的细草,头顶是虬舞龙盘的树幕。涡堤孩将身子略为站起,伸出她臂膀来,搂住他的项颈,将他拉下来一起蹲着。

“我可爱的朋友,现在在此地你可以讲你的故事了,”她轻轻的吹在他耳边;“此地我们可以自由谈话,那些讨厌的老人家再也不会听见。你看我们这叶织的篷帐不是比那可怜的村舍好些吗?”

黑尔勃郎说,“这是真正天堂!”一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接着蜜甜的吻。

但是刚正这个时光那老渔人也已经赶到涧边,隔着水向这对密切的青年喊道:

“喂,先生!我没有待亏你,你倒在那里与我养女寻开心,让我一个人着忙在黑暗里乱撞。”

“仁善的老人,我刚才正寻到她哩。”骑士也喊过去。

渔人说,“那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请你再不要延宕,赶快将她带过到平地上来。”

但是涡堤孩不愿意听那话。她想就在这荒天野地和这美丽的客人谈天,比回到老家去有趣得多,况且一到家里又不许她自由,客人迟早也要离开。她索性将两臂箍住了黑尔勃郎,口里唱着异样好听的歌。

泉水出山兮,

幽歌复款舞,

逶延青林兮,

言求桃花渚;

款舞复幽歌,

忽遘万顷湖,

欣欣合流兮,

止舞不复歌。

老渔人听了她的歌,由不得伤心起来,涕泪淋漓,但是她依旧漠然不动。一面她抱紧她情人吻之不已。后来黑尔勃郎倒不自在起来,向她说:

“涡堤孩,那老人悲伤得可怜,你不动心,我倒不忍心,让我们回去吧。”

她张开她碧蓝的妙眼很惊异的相着他,过了一歇,才慢吞吞含糊说道:

“果然你想我们一定要回去——也好!你说对就是我的对。不过那边老儿,一定要答应回去以后他再也不许拦住你告诉我森林里的故事,其余我倒不管。”

老人喊道:“好了,来罢!再不要说废话,来吧!”

同时他伸出他的手臂,隔着水预备接她。一面颠着头,似乎说“依你依你”。他的几卷白发乱糟糟一齐挂在他脸上,这副情形,又提起了黑尔勃郎森林里那颠头大白人。但是此时不管他,黑尔勃郎轻轻将涡堤孩抱在手里,涉过水来。老儿一见她便搂住涡堤孩的颈项接吻,很怜惜他。夹忙里老太太也赶了过来,也搂抱住她。老夫妻再也不呵她,尤其因为涡堤孩也是甜言蜜语哄得老人心花怒放,一场淘气就此了结。

但是宝贝找回来了,湖面上已经渐渐发亮;风雨也止了,小鸟在湿透的树枝上噪个不了。涡堤孩到了家,也不要旁的,只要黑尔勃郎讲他的冒险,老夫妻再也无法,也只好笑着由她。老太太把朝餐端出来,放在村背湖边的树下,大家一齐高高兴兴坐了下来——涡堤孩坐在黑尔勃郎足边的草上,因为她只肯坐在这里。于是黑尔勃郎开始讲他的故事。

第四章 骑士在林中经过的情形

“八天以前我骑马到那森林背后的自由城市。我一到刚巧那边举行大赛武会,一大群人围着。我就闯入围去,报名与赛。一天我正在站比武场中休息,除下头盔来交给我从人,我忽然觉察一个绝美的妇人,站在厢楼上一瞬不转的对我望着。我就问旁人她是谁。他们说那美貌女郎的名字叫培托儿达,是本地一贵族的养女。她一径注意我,我自然也回答她的青眼,一面较赛的时候,我也特别卖力,无往不利。那天晚上跳舞会恰巧我又是她的舞伴,从此到赛会完结我们常在一起。”

讲到此地他本来垂着的左手上忽觉得奇痛,打断了他的话头。他转身去看那痛的所在。原来是涡堤孩一口珠牙使劲啮住他的手指,她神气又怒又恨。但是一下子她又转过她钟爱的秋波,倾入他眼内,口里柔声说道——

“这是你自己不好!”

说过她将头别了转去。黑尔勃郎经她出其不意一咬一嗔,又惊又窘,却也无可如何,仍旧继续讲他的故事——

“这培托儿达是又骄傲又乖僻一个女郎。第二日她就没有第一日可爱,第三日更差了。但是我还是与她周旋,因为她在许多骑士内比较要算和我最亲近些。有一天我和她开顽笑,求她给我一只手套。

“她倒庄颜说道:‘要我手套不难,只要你单身敢进那森林去随后来报告我那里面究竟如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