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 狂热之日(第9/13页)
想到这里,不禁让人感到,那些在第一次公演现场的人,是多么幸福和幸运啊,真是令人忌妒。在现场听到了这首曲子的第一次公演,当时的感动和兴奋该怎么形容?
那种狂热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吧?
马赛尔想着。
第一次演奏的钢琴协奏曲——接触到最新乐曲的欢喜,已经无法再品味到了吧。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同一首曲子,每一首新的曲子诞生,就会传遍整个世界。在这个时代,为什么无法再度体会听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第一次公演时的喜悦呢?
马赛尔并不讨厌所谓的“现代音乐”。现在的音乐大多数没有曲调,拍子都很不清楚。演奏的人和听众都必须忍耐着。有完整的旋律反而会被轻视。音乐上的价值已经反转了,但听下去也有它的乐趣。
但是这种仿佛已经走入歧路的音乐,轻视旋律优美、观众听了会感动的音乐,以不流行为傲,似乎也说不通。
难道已经不能再产生经典了吗?
马赛尔被包围在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第一乐章中,脑子里想着。
当然先人们都是无限伟大的,他们的存在,他们创作出的曲子,都无限接近奇迹。同样的情况不会第二次出现。在今天,所有的音乐都可以轻易入手,信息无限膨胀,出现同样的奇迹是很难的,这点他清楚。
但是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被既成观念束缚的迷信才是抑制新的“经典”出现的原因。
那么,我呢?
这个想法很自然地出现在马赛尔脑中。
什么时候我来试试吧。
新世纪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什么时候我来演奏吧。
只要我开头,后面就会有人跟上来。不,这个世界是同步的。不光是我,有很多音乐家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他们潜伏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开了头,就会一起行动,就会掀起一场运动。这样会出现新的钢琴协奏曲。观众才会期待,才会成为话题。
马赛尔不知何时陷入了梦想之中。
在舞台上弹奏着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的参赛者,不知何时和未来的自己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现在演奏的正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却又不是。从这里会产生——也许是马赛尔自身的——未来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
马赛尔不由得颤抖起来。
奇妙的心动。
这是对于未来的期待和对于自己的期待。自己压在自己身上的未来责任如此之大,让他不由得颤抖。
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做。历史、作曲,过去的作品,我都需要好好学习。
道路还很长,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马赛尔一瞬间感到了压力。
自己才只有十九岁,正在参加比赛,但是这些都已经像是遥远的过去了。
回过神来,已经进入第三乐章了。
管弦乐团重复着轻快的旋律,有节奏的开场,准备转调。
华丽的钢琴独奏。
接下来一气呵成。
观众们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下来,此时曲子却渐渐加速迈向高潮。
观众的期待越来越高涨。
大概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已经很熟悉这首曲子,正因为熟悉,所以才知道华彩要来了,马上就要来了,这种预感在心中跳跃。
马赛尔的胸口也变热了。
他跟往常一样想道,这是多么美妙的旋律啊。
即使被演奏过数千次甚至数万次,但仍然无损曲子的魅力,每次听都会感动,每次这旋律都触碰到人心中的按钮。
人最美丽的形象就是音乐。
他这样想。
不管人身上有多么污秽可怕的部分,这一切形成了人间这个混浊的沼泽。正因为有这个混浊的沼泽,才会盛开出音乐这朵美丽的莲花。
我们必须让这朵莲花永久盛放,要让它开出更大的花朵,更无邪的花朵。这就是我们生存于世的意义所在,也是我们获得的报酬。
还有一种说法,听说莲花的种子就算经历千年也能吐出芽来。
一直在沉睡的种子,等待着再次开放的种子,现在恐怕已经撒下了无数——
马赛尔眼前仿佛浮现出奇妙的景象。
莲花在四处盛开的景象。
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莲花盛开的时候。听说会有“砰”的一声明亮的爆裂声。
“砰——砰——”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世界。
浅桃红色,没有一点瑕疵的花瓣,开放在身边。
让人眼前一亮的风景。
从花中放出光芒来,每一朵花都在向世界散发着光芒。
光芒成为一个个圆球,轻飘飘地飞上天空。
无数的光,不断地涌现,向着宇宙飞升。
哇,真美。
马赛尔一直抬头看着。
那是发生在舞台上的吗?
不,好像是发生在遥远的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