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 狂热之日(第10/13页)

一个一个小小的光的球体。像幻影一样闪着光,轻飘飘地飘浮着,互相碰撞,互相挤压,轻轻飘升。

光明,这是多么光明啊!

马赛尔感叹道。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的高潮到来了,光集中起来,变成同一道光芒,升得越来越高。

真是美丽无比的景象,那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天国吗?

马赛尔轻轻苦笑着。

如果把我刚才看到的幻象告诉给小亚,她会怎么说呢?

啊?小马升天了?难道小马是基督教徒吗?

亚夜一脸不可思议的面孔浮现在眼前。马赛尔一个人偷偷笑了。

不,我不是教徒,我妈妈是教徒。

马赛尔在想象中这样回答亚夜。

说不定我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吧。跟风间尘和小亚的天才相比,我还以为我是一个正常人呢。

他加入如雷的掌声中,一个人偷偷笑起来。

舞台上的工作人员开始挪动椅子。

“是这里吗?”

“那里贴着胶带。”

观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的景象,面面相觑。

不过站在后面的亚夜,似乎很了解他们的用意。

也就是说,管弦乐团正在按照风间尘的方式来布局。

她已经发现,在之前的演出中,也会事先将舞台上的其他钢琴移动到微妙的位置。肯定是风间尘的指示和希望。

风间尘的耳朵很特别、很独特。

经常有人说日本人的耳朵能把噪声听成音乐。他的耳朵更厉害。

到底听到了什么呢?他能听到些什么呢?他听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连亚夜和风间尘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对他的耳朵产生敬畏。

第一次在音乐大学听到他弹奏肖邦《第一协奏曲》的时候受到的冲击。

现在想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当时的冲击在亚夜心中仍然鲜活如初。

那次以后,每次他的演奏都推了亚夜一把,给了她灵感。自己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有他。

所以,这次他的协奏曲她也必须听,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后做一个音乐家。

亚夜已经换上了最后的礼服,站在那里。

样式简朴的银色礼服。

在自己出场前提前换上礼服,披着一件羊毛衫,这已经成为亚夜的习惯。

再来一次吧。

亚夜有些焦躁不安。

最后一次,请你再推我一把。

比起在这里的观众,比起评审,她比谁都更希望风间尘快点登场。她心里有这种奇妙的确信。

对,比谁都更希望他登场的是我。他来参加这次比赛,收获最大的肯定是我。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风间尘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在自己演奏之前,听他的演奏,让他推自己一把,这种体验还会再有吗?

想到这里,她发觉自己不由得身体一震。

拜托了,这是我最后的拜托。

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

让我听听风间尘的巴托克《第三协奏曲》。让我弹出自己的普罗科菲耶夫《第二协奏曲》。

她在心里祈祷着。

开演前的铃声响了。

会场还嘈杂一片。从左右的侧翼,管弦乐团团员一个个进来。掌声充满了期待。

团员们都微笑着,看起来自信满满地就座了。

接下来,更大的掌声迎来了指挥和风间尘。

风间尘的脸上浮现出自然的微笑,好像聚光灯只打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闪闪发光。

这个少年肯定没有发现他背负着我的人生。

亚夜这样想着,觉得有点滑稽。

自己单方面将这么重的使命压在他身上,真是对不起。

但是,这副重担,他似乎察觉到了,而且一脸无所谓地背在身上。

对不起,总之,拜托了。

亚夜在心中默念道。

风间尘坐在椅子上。

指挥摆好了姿势。

那亲切而又特别的沉默降临了。

安静如同微波一般的弦乐器的颤音加入进来。

开头的一个音,清澈得让观众的耳朵都清醒了过来。

当然,亚夜也是观众中的一个。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仿佛是无比清澈的美妙声音响彻了森林。

风间尘虽然说,自己原本想弹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三协奏曲》,但因为太有人气,才用排除法选了巴托克的《第三协奏曲》,但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亚夜在听到第一个音的瞬间这样想。

巴托克的音乐,不知为何常让人联想到户外的场景。听他的曲子,总感觉自己敞开双臂走在大自然中,不时有清风吹拂而过。

匈牙利、罗马尼亚、斯洛文尼亚,从东欧到中欧,巴托克搜集了多种多样的民族音乐,他的旋律带着其他音乐家的曲子中看不到的地方特色,沉淀着森林的颜色、风的颜色、水的颜色。

这和风间尘身上带着的野性相重叠,奏出不可思议的低吟。这种效果,在其他参赛者身上就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