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比伽利略好,因为他已经死了(第3/5页)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让自己去参加会议、旅行或度假,我也做这些事情。我知道,如果我不强迫自己出门,我会变成一个隐士。所以,我尽可能地经历美妙的事情,遇见了不起的人,不让自己被彻底压倒。不过,对于我要做的事情,我很挑剔,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勺子”做完所有的事情。
你知道关于“勺子”的事情吗?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下。
“勺子理论”是我的朋友克里斯汀·米瑟兰迪诺发明的,它能解释你身患慢性疾病时受到的限制。大部分健康的人似乎有无数把勺子供他们使用,一把勺子代表完成一项任务需要的精力。你早晨起床,用了一把勺子。你洗了个澡,用了一把勺子。你工作、玩耍、打扫,你爱你恨,那会用去好几把该死的勺子……但如果你年轻而又健康,那么你在晚上睡着时,手上还有没用完的勺子,同时还能等待第二天早上又有新勺子送来。
但是如果你病了或者感到痛苦,你的筋疲力尽会改变你和你拥有的勺子数量。自身免疫系统疾病或像我患上的关节炎之类的慢性病痛会减少你的勺子数量。抑郁症和焦虑症会带走更多勺子。也许你一天之内只有六把勺子可以用。有时候甚至更少。你看了看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然后意识到自己没有足够的勺子去完成全部。如果你打扫了房子,你就没有勺子去做运动。你可以拜访朋友,但之后你就没有足够的勺子让自己开车回家。你可以完成普通人持续做几个小时的任何事情,但是接着你会撞墙,倒在床上想:“我希望自己能够停止呼吸一小时,因为仅仅是呼气和吸气,也让我感觉太累了。”你的丈夫看见你躺在床上,他挑逗般地扬起眉毛。你说:“不,我今天不能跟你做爱,因为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勺子了。”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因为这话听上去有点像性变态,还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那种。你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勺子理论”,这样他才不会对你生气,但你没有解释清楚,因为早晨剩下的最后一把勺子被用来去干洗店拿他的衣物了。于是你只能大声地自我辩解:“我把所有的勺子都用在你的干洗衣物上了。”他说:“该死的……你不能用勺子支付干洗费。你发什么神经?”
这时你也生气了,因为他也有错。但你太累了,没有力气大吵大嚷。你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但是也进展得不顺利,因为你太累了,你连在脑子里替自己辩解都做不到了。你的内心出现了指责你的声音,但你实在太累了,没有力气不去相信它们。于是你更加抑郁了。第二天醒来时,你拥有的勺子甚至比前一天更少了。你想通过咖啡因和意志力获取更多的勺子,可是那些方法从来不管用。唯一有用的方法是认识到缺少勺子并不是你的错。在你将自己混乱的生活与别人同样混乱但至少外人看不出来的生活相比较时,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个事实。
实际上,如果跟一些人作比较会让你心里感觉舒服些,那么你就应该只跟那些人作比较。比如昏迷的人,因为那些人根本没有勺子,你也不会看到任何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我个人总是拿自己和伽利略作比较,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厉害,可是他连一把勺子也没有,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我比伽利略好一些,因为即使我今天只洗了个澡,完成的事情也比他多。如果我俩比赛一天内谁完成的事情比较多,我在我的生命中该死的每一天都能打败他。但我不会沾沾自喜,因为伽利略对他目前的勺子供应量的控制能力并不比我强。如果连伽利略都想不出来如何保住他不断减少的勺子供应量,那么我为此自责是相当不公平的。
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明智地使用我的勺子:学会拒绝;催促自己,但不要过分;试着享受生活中的惊喜,同时在恐惧和疲惫的边缘蹒跚前行。
关于这方面,上周末发生的事情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有人邀请我在会议上发言,我接受了邀请。但是,从我家去旧金山的酒店的路途令我精疲力竭,我没有力气去会议现场,也没有力气吃东西或者叫出租车。我锁上酒店房间的门,不让清洁工进来,因为我得感觉我的房间是一个受到保护的地方,没有其他任何我可能会与之战斗的情绪掺杂进来。
这听上去很疯狂,但这是真的。我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也许是他们的生命力?反正是某种东西。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又很难从某个角度来定义。这就像一件你不喜欢的毛衣,由于一种你无法解释的过敏反应,穿着它会让你感觉痒痒的。我通过吃药来钝化自己的过分敏感,这让我变得有能力爱上毛衣、人类和生活。但在药效过后,我又开始害怕,我想逃跑和尖叫,我想有人来救我,但唯一能救我的人是我自己。我觉得希望渺茫,因为我是一个不可信任的、陷于瘫痪的人,而且我的胃猛地一跳,我知道我的身体又要生病了……这是我的大脑从生理上向我表明,我的身体将失去一切功能。我过去常常在想:我应该战斗还是逃跑?在我最糟糕的日子里,我感觉这是我的身体发动叛变的方式……它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