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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沥正在磨他的茶盘,听见应璟催促,就放下工具,去洗了个手,走到她的身边。

一飞还在楼上。

一飞!快点!

马上马上,马上下来。一飞在他的房间里大声说。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

应璟脖子都仰酸了,还是不见一飞下来。

他干吗呢?应璟问大沥。

我不知道啊。大沥耸了下肩膀。

这人怎么这么磨蹭!我去叫他!应璟拔腿就准备上楼。

一飞下来了。

西装革履,还喷了香水。

应璟用手把眼睛捂住:大哥!你的皮鞋太亮了,刺瞎了我的双眼!

一飞抬头挺胸走向他们,我擦半天了。

大沥用一种想笑,又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在乡下赴宴,不用穿得这么正式……

我知道!一飞说,但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大沥无话了。他脚下那双鞋,沾满了泥土和汗水,从山上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呢。

好吧好吧,你想穿成什么样都行,应璟说,但你能把领带摘了吗?不然我怕一会儿,有人错把你当作新郎就不好了……

一飞想了想,认可了应璟的建议,把领带摘了,跟他们出了门。

唢呐声、鞭炮声不断,新娘和新郎端着盘子迎上来,笑嘻嘻地接过红包,往大沥和一飞嘴里一人塞了一根烟,一飞连连摆手,还没来得及说不抽,就已经被点着了。

今天的流水席,菜品特别丰盛,应璟之所以那么着急叫他们来,就是馋得不行了,那盘鲜红油亮的凉拌鸡,还有加了辣椒面的粉蒸肉,都是她的最爱呀。

她夹起一块凉拌鸡,很热情地招呼同桌人吃,大家都尝尝啊,这道菜——蒜是我剥的。

一飞坐下来。这种长条凳,硬得硌屁股,矮到肚子上方的四方桌让他不太适应。再加上紧绷的西裤,以及地面雨后的泥水,更是让他不舒服,更让他不自在的是,和很多陌生人同桌——他左边是应璟和大沥,右边是一个抱着竹筒,咕嘟咕嘟抽水烟的老爷爷,再过去是一高一矮两个圆脸蛋的姑娘,一个跟着奶奶来的小男孩坐在他对面,吊着鼻涕龙,衣服上沾着白米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凉菜之后,热菜也上来了。

一飞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里面有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

讲究啊!大沥看见了,带点嘲讽意味地说。

不是讲究,这是习惯!应璟帮忙解释,一飞注重环保,走到哪里都自己带筷子的……

是吗?环保人士?刚才我看他给你洗鞋,那水可是没少浪费。大沥拿起一瓶白酒拧开,给抽水烟的老爷爷先倒上。

啊?!应璟窘迫地把脸侧向一飞,小声说:你给我洗鞋啦?

啊!一飞坦然地说,我洗衣服,看见你的臭鞋,顺便给洗了,怎么了?

应璟非常不好意思,更小声地说:你以后别洗了。

一飞说:以后看情况吧。

大沥拿起一个空碗,倒上了白酒,自顾自地开喝了。

蒸鸡、红烧鱼、红烧肉、大肘子、蘑菇炒火腿、酥肉汤……都上来了。应璟甩开膀子开吃,只放了红糖和黄酒蒸出来的红烧肉,和她之前在全国各地吃过的,都不一样,切成方墩子,甜糯甜糯的,一连来上两块都不腻;红烧鱼放了辣椒末,特别辣,辣得人口水直冒;炒火腿的蘑菇,样子又黑又丑,味道异常鲜美。她夹了一块给一飞。

一飞问:这是什么蘑菇?

应璟说:我也不知道。

对面那个小孩的奶奶举着筷子,热心地介绍:我们这里的人都喊它,牛屎菌。

蘑菇本来就奇形怪状,再被人这么一介绍,一飞是彻底不敢动筷子了。

喝点吗?

大沥拎起酒瓶子问他。

不了,谢谢。他连连摆手。

一飞很快就吃完了,他把筷子放回盒子,从口袋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擦擦嘴,发现大沥又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管这个,这是他的习惯,在北京或是出差去外地,都是这样,能不用外面的餐巾纸,就不用。他慢腾腾地收起手帕,一层一层地叠好,慢慢放回口袋里。大沥受不了他的慢动作,不想再看了,腾地站起来,端着酒就去找阿彪他们去了……

一飞看着他的背影,嘴皮一动,给了两个字:粗野!

应璟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看着大沥离去,她知道他俩在来劲,不想管,继续吃。

那边整新郎新娘开始了。

一飞坐在应璟身边,看着那边的热闹,犹如一个局外人。

这么低俗的游戏,什么时候才能改?一飞看着推搡笑闹的人群,忍不住评论了一句。

应璟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一句,大家高兴就好。但是又觉得这不是三言两句就可以争论完毕的事情,就住嘴了。她放下筷子,站起来,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响指,说:走!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