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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担心,回来了,触景生情,再想起一些往事,会感到伤心,但这种担心没有发生。

她回到这个房子,内心平静。没有波澜,也没有涟漪。遗忘或者纪念,可以进行,也可以不进行。

她坐在餐桌边,安静地喝完牛奶,吃完面包,开始收拾房子。

拉开一个抽屉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张SPA卡上。那是她当年花了很多钱办的。

致电过去,得知卡还没有过期。

下午,她就打车去了。

啊,按摩。久违的感受。按摩师的手指,在精油的润滑下,在脊背上滑过,恰到好处的力度。她趴在那里,头埋在头枕的洞里,看着地面摆的一钵清水,上面漂着一枝兰花。她觉得很好,很有必要,像这样,花一点钱,被人温柔地对待。

按摩完了,她顺路去看了一场电影。到了影院有什么看什么,正好有一部4D的影片,她出于好奇就买票进去了,结果是被椅子上的震动和敲打搞得腰背酸痛,还被喷了一脸水。唉,年龄大了,赶什么时髦!出来后,她后悔不已。回到家,她洗了澡,还是按照在乡下的作息时间睡觉了。

应璟洗完澡,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干,自然垂落。化妆水的味道,是她喜欢的,淡到几乎没有。乳液很滑,抹在皮肤上很快就被吸收,既不干燥,也不黏手。三角棉,沾湿水,从手心沾取一点粉底液,一点点在脸上扑垫开去,尽管遮挡不住双颊被晒出来的细小斑点,但脸色瞬间变得均匀和光彩了。在SPA馆修过的眉毛根根分明,只需要用眉刷沾点眉粉轻轻带过。她不喜欢画眼线,用睫毛夹和睫毛膏稍微处理一下眼睛。再选一支哑色的口红。用粉刷把妆容固定。

就和骑自行车一样,女人一旦学会了化妆,终身都不会忘记。

她把一个小小的精美细致的钻石耳钉戴上,耳钉折射出亮光。

套上一件淡绿色的羊绒连身裙。

登上高跟鞋。

穿上一件做工精良的大衣。

拿上只需要放下手机、小钱夹、钥匙和化妆盒的手包。

就这样浑身充满活力地出门,购书中心的车在外面等她。

热情的读者和记者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窗台上都坐了人。主持人是一飞从电视台请来的,很懂得调节气氛。应璟坐在圆形的沙发上,主持人问什么,她答什么。

读者提问的时候,她身体前倾,认真聆听,然后微笑着用温和的声音作答。这种情景,她应付自如,并不陌生。问答环节结束,是签售,一飞凑到她耳边说,你得辛苦一下,估计得有上千本。

确实很辛苦,手都快抽筋了,但她全程彬彬有礼地打招呼,接过来,签字,微笑着递过去,不时还要站起来和热情的读者合个影。

一个女孩子面带笑容地站在了她的前面。

她接过书,抬头一看。

是花衣!

咦!花衣!

意外吧!花衣俏皮地露出八颗牙。

你怎么来了?还花钱买书,我可以送你呀!应璟一边给她签名一边说。

来不及多说什么,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

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参加个活动!花衣接过书说。应璟注意到她的手,已经变得更加细小、白皙和柔软。

好呀!

那我明天去找你!花衣接过签好名的书,把右手举起来,五个手指头上下滑动,做了个“拜拜”的姿势。

第二天,出乎应璟的意料,花衣既没有请她喝咖啡,也没有请她吃饭,而是把她带到了音乐学院。

冬天的校园萧瑟荒凉。道路两旁的树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天空阴云密布,随时都要再次下雪的样子。

虽是假期,但是各种线条粗犷、有着大玻璃窗的建筑里,不时有乐器的声音传来。

花衣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腰身挺拔,手里拿着两张音乐会的票,走路一蹦一跳,掩饰不住的兴奋。

音乐厅里暖气充足,观众们鱼贯而入。

灯光暗下来。

交响乐团的成员都一袭黑衣,在乐谱架前表情严肃。

音乐响起。

哪一个是?应璟悄悄问。

啊!你怎么知道?花衣眼睛盯着舞台,手却撒娇似的挽起她的手。

演出结束,观众散去。

她们在音乐厅的过道里等待,大厅的天花板很高,大理石的地板纤尘不染,反射出她们的身影。

那个拉大提琴的男孩就是花衣的男朋友。留着寸头,下颌生动,指法精湛。短短一个小时,她凝神屏息地进入了音乐的美妙世界,更让她感动的是,身边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的花衣的凝视和笑容。

谁能想到,那个在乡村长大、有着不幸童年的小女孩,已经融入了城市,有了自己的恋人。

一个干净高大的男孩子,在人群中冒出一个头,快步朝这边走来了。很有礼貌,握了握应璟的手,对她露出坦率诚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