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第4/8页)

这一片别院游廊特别多,迷宫般曲直交替,高以樊兜兜转转良久,才在一方小池边找到那一抹米白色。他踩着一道石板路过去,木丛掩映的后方一架小型水车在作业,流水淙淙,晚江坐在池边草坪上,发觉有人接近便冷漠地扫了一眼。

“我没有恶意。”

她“呵”了一声:“是啊,高先生不过是想看我出丑罢了。没见着我痛哭流涕,你很失望吧。”

她承认,亲眼目睹苏闻向岳宁求婚会有些伤怀。但不是那种绝对的痛彻心扉,更像一种人之常情。她觉得难以接受的并不是这起事件,而是有人,明知她的痛脚还此般算计,企图找她难堪。

高以樊在她面前蹲下去,二人平视:“你听我说……”

“你是不是又想通过这个来警告或暗示我注意分寸,以免伤害岳宁?”她苦笑起来,“我看上去这么没脑子吗?高以樊你会不会太小看人了?”

“我没有偏心岳宁,也不是踩你死穴,并非你想的那样。”

其实摆脱过去并不困难,但要狠心。有些环节是必要的,比任何语言开导都来得切实有效。可眼下晚江显然听不进去这些,她倦怠极了,这半年来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仿佛一只困兽,待在错综复杂的情感牢笼里进退不得。

“不用理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不走,晚江不想和他这样干对着,他的目光让人有压力。于是率然起身,转步前嘲讽着:“我就算了,别用这种眼神看女人,心理素质弱的会以为你爱上她的。”

胳膊突然被他拉住,耳边是清晰透彻的诘问:“那你怎么就不会认为我爱上你了?”

晚江一个愣怔,不由得抓紧掌下的裙摆,无言以对。

“说说看。”

明明不冷,但在高以樊镇定的追问下,两个人都渐渐紧张到浑身毛细血管收缩。晚江本有一肚子怨火未消,脑筋在没有退路的绝处悄然一转:拜托,她干吗要对他露怯?这样的醒悟来得非常及时,她找到那一撮藐视万物的感觉,背对着他说:“因为你知道我爱别人。”

高以樊的手指在晚江胳膊上收紧,痛得她不禁皱起眉头。但他根本无意放手,她终于回头,入目便是高以樊一脸愠怒,轮廓线绷得很紧。他克制着一言不发,对峙中,晚江终于有点儿害怕起来。

“陆晚江,你好好看着我,看我现在到底是有多清醒。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不是酒精作用的意外,也不是一时兴起的戏弄……”

话音犹在,晚江眼前一暗,惊呼未出已被欺身过来的人牢牢封堵。

双唇相贴的那种热度令她瞬间心悸。

嘴唇上传来蛮横的辗转,舌尖卷到一股血丝的腥甜,她喘不过气,双手使劲推他。高以樊前所未有的粗暴让人觉得兵败如山倒,百般反抗也无济于事,任凭她怎样躲闪,都逃不开这如影随形的亲吻。

他失控了。

情难自禁时曾偷吻过她,却只是在她嘴角浅尝辄止。不过微乎其微的一次轻印,却任由记忆深刻。仿佛长久以来唯独自己一人深陷其中,可他哪有资格不甘,哪有身份埋怨,陆晚江那二十多年没有他的人生里,从头到尾也只跟过一个苏闻。

内心深处晕开一道道苦涩的波纹,仿佛已经泛上来,整个口腔都是苦意。高以樊蓦地松开钳制,仓皇退开一步,夜幕掩饰不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除了咚咚流水,四下只剩他振动耳膜的呼吸声。

嘴巴火辣辣的,生疼生疼,晚江整个内心世界全然混沌。她噤若寒蝉,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如此栗栗危惧的模样,让高以樊感到后悔。他来不及说什么,晚江抬手抹了把脸,草草整理完浑身的怛然,转身逃开。

高以樊怔在原地,一颗心被猛地掏空。夜色昏暗,可他分明看见有岌岌可危的泪珠从她眼眶里簌簌落下来,滚进脚下的草坪。

他用这样糟糕的方式,尝到了窥视已久的滋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杜宝安无精打采地拨通电话,仍旧是那副毫无感情色彩的系统提示。

她咬牙挂断,重拨,挂断,重拨。没错,距陆晚江同志不知去向已有半月。

话说那天杜宝安终究是没酿出惨剧,晚江走了以后她就悻悻然关了灶台,蘸着砂糖生吃了一盘子番茄。晚江走得匆忙,没带手机没带钥匙,她秉着人道主义精神等着留门。十点多时家门被砸得咣咣响,一打开,就看见晚江穿着大长裙站在外头,一眼就看出有哭过的痕迹,极为狼狈。杜宝安赶紧把她拉进屋问出什么事了,她也不说话,有些疲惫地摇头,进房间就关上了门。

“晚江你怎么了啊?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