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第2/8页)

他们停车在学校后门附近,一路走过来。原本吃完火锅有些燥气,被夜风一吹人倒是舒爽不少。夜晚校园依旧热闹,三五成群的学生往小吃街去,拉拉扯扯好不快活。想起他们上学那会儿,男生踏一部单车,载着女友在主干道上溜达一圈,便算是圆满了一桩心事。够招摇,也够幸福。现在不同了,比起冷硬又硌人的后座,人们也许更待见四个轮子上副驾驶的位置。

苏闻遥指着:“以前那里是不是有棵树?”

天有点儿黑,晚江拿捏不准:“好像是……你这眼力,适合玩儿‘大家来找碴’。”

他摇头淡淡地笑,学校大约是基于一些考虑移掉了那棵树。他之所以记得,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碰上她的地方。

没多久走到体育馆外,从前每逢球队训练比赛,晚江便跑来这里看苏闻,令她那样的运动低能儿愣是成了体育馆的常客。他们站在水泥路边,能听见馆内的跑动,运球,吹哨,那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当初杜宝安私下带头,为你成立过一个类似于‘流川枫亲卫队’的神秘组织。”

原来自己还有过这样的号召力,苏闻好奇道:“怎么个神秘法,说来听听。”

晚江却摆摆手:“都说是神秘组织了,说多了,就不神秘了。”

白月光下恬静的思源湖,远近一如既往是对对情侣。晚江和苏闻坐在临湖的石阶上,喝着口碑最好的那家台式奶茶。谈着浸淫在社会的这些年,成长、梦想、阅历、观念。是心境悄然改变,还是真的时过境迁,故地重游,二人竟都是一身清醒。就像一场迟到却必要的缅怀,然后亲手解开那段勒了太久的心结。

月光剔透,轻盈地伏在他肩头,一如从前那样好看,只是多染了一层寂寞。他过早地知晓一切已成枉然,尽管这些年来,丝毫不曾将她忘怀。他不止一次不解于命途的无端,有时甚至苦痛地疑惑,这个被自己爱到彻底的女孩,是为何被这命运说带走就带走。原来被至亲以至爱相胁,会比死还难受。原来不能再爱一个人,会比死还难受。他接受一切,然后依旧存活,只作为苏家人而存活。他甚至没有再向往曾经的日子,因为没有她。

几年前在美国,他陪岳宁一起看了一部文艺片。散场的时候,她被故事中那段注定无法续写的至情挚爱灼伤。苏闻安抚着她,而自己,也在那份失重般的虚空里,嗅到了生命的凄凉。电影里头有一句台词是,我们的生命被命运所决定--即使是我们错过的那个人。

一生一世,似乎总要有那样一个人,不得不用来辜负。

即便他的幸福仍是未知数,但她,务必要有人呵护。

苏闻送晚江直到楼下,大概是聊了一晚的缘故,现在倒没什么好说。他看一眼时间,浅浅地笑,他今晚似乎总是这样浅浅地笑:“早点儿休息。”

“被你一说还真的有些困了。”

苏闻向后走了几步,恰好退进光源不错的地带。他的脸庞没有带上阴影,声音也很平和:“晚江,你一定要幸福,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这样想着,我就安心。”

那光映亮他的清眉星目,玉面温文:“晚江,再见。”

她没有挪步,仿佛脚下的位置已是最好的站点。

“苏闻,再见。”

再见。

历经人事与流年的淘洗,为那冬夜时分没能彻底了结的一切,做最郑重的告别。愿此去经年,纵然缘浅如你我,亦将寻得今生另一片良辰美景,然后,珍重再见。

早上下了点儿莫名其妙的小雨,去吃团购自助餐的打算也顺延到明天。杜宝安窝在沙发上恶补落下的动漫,牛肉粒一颗一颗往嘴里扔。晚江在一边看小说,之前读了差不多小半本,今天再拿起来都有点儿记不清前头的情节。她按按睛明穴,起身去喝水。天倒是放晴好久,晚江从厨房的小窗户远眺出去,缓解视力疲劳。

还是把几天前和苏闻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杜宝安。

觉是一个瞬间,悟是一个过程,这一觉一悟中,她的心念早已有所不同。

“感觉离完全释然还差那么……一点点儿。”她当时比着那个“一点点儿”的量,被杜宝安捏住脸以资鼓励,让她再给自己一点儿时间。也好,反正她一时半会儿还闹不清那个叫作“一点点儿”的症结。

鉴于杜宝安曾给厨房带来过史无前例的重创,晚江便立此地为“杜氏禁区”。今天某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硬是申请下一回厨房。

“万一哪天你不在家,我不至于饿死。”

冠冕堂皇,晚江心说也没见你哪次饿死了。指挥着杜宝安切了两个西红柿,打散鸡蛋,往锅里淋了油,刚完成这一步,门铃大作。疑惑着饭点时间怎么会有人来,晚江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