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4页)

“我明白,亲爱的,”妈妈说,“可这些问题太难懂了,一只鸟之类的就比较好理解,尤其是一只像大理石纹海鸠这样的珍稀鸟类。”“好吧,”我说,“现在,我能去爬红雪松了吗?”

星期一,我们在学校里谈论了报纸上的新闻。我还把为市议会准备的卡片带去了学校,盖特克先生允许我在同学们面前读这些卡片。我终于能用正确的方式跟人们讲关于鹰树的事情啦,不用像那天在市议会上那样手忙脚乱。演讲非常顺利,斐波那契数列和树叶的生长都讲到了,我对自己很满意。后来,萨拉也上了讲台,不过她没有讲自己是怎么画出那棵树的,因为她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讲话,甚至比我更讨厌。她在黑板上画了一棵树,然后给班里的每一个人发了一张鹰树的画。这让我非常高兴。

在黑板上画完画之后,萨拉对我说了声谢谢。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对我说谢谢,也许她也很高兴吧?

第二天,我乘巴士回新家——那个有蓝色信箱的新家。斯蒂格坐在我的身边。我和他成了朋友,一直坐在彼此的身边。我们有时候谈论树,有时候谈论昆虫,轮流谈论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今天,斯蒂格和我什么也没谈。我坐在巴士上望着窗外,车子一如往常地转了个弯,驶入布洛瓦大道。树林就在前方,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擦肩而过。可就在车子即将驶离LBA树林的时候,我想起了鹰树。它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这片原始森林的中央,仿佛与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相关。我必须去看看鹰树。

我又一次提前下了车,尽管妈妈曾要我发誓,再也不提前下车,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车子一到站,我就站了起来,对司机说“我记下了”。幸运的是,今天的司机是来代班的,并不知道妈妈与原来的司机之间的约定。这一回,斯蒂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和我一起去。代班司机让我和一个住在附近的孩子一起下了车。

阳光在路面上闪耀。这就是高反射率的表现,人行道与马路都会反射阳光。而我一步入树林,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周遭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树木创造出一个清凉舒爽、充满氧气与水汽的结界。这就是低反射率的表现,一个大量树木共同创造的微气候。

树林中的气温、相对湿度,还有太阳辐射都与外界不同。我发现,就连我自己也发生了变化。走向鹰树的路上,我感到胸中那个永远灼热的发动机似乎正在慢慢熄火,只留下微弱的轰隆声。再也没有乱晃双手、发出怪声或到处乱动的必要了。我和树在一起,它们的能量全都在我脑中。

我走过地面上因安装栅栏留下的坑洞。曾经包围着鹰树的栅栏不见了,那块讨厌的牌子也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我不必再为躲避那一抹黄色而紧闭双眼,也不必再为了接近鹰树而在树林里玩泰山游戏。

可当我走得足够近,能看到鹰树宏伟的树冠笼罩在整个树林上空的时候,我发现,那条横穿树林的小路上正停着一辆卡车。那一瞬间,有一股想要乱晃双手、发出怪声的冲动涌来——这辆卡车让我想起那个抽烟的男人,正是他打电话报的警,幸好后来伊尔莎来把我接走了。不过,这辆卡车与那辆不一样。这是一辆白色的卡车,车身上印着“美国鱼类与野生动物保护局”的字样。我读过十四篇印有这种字样的研究论文,所以我猜想,卡车里的人应该是来帮助这些树,而不是来伤害它们的。

那里有几个头戴硬帽子、身穿攀爬装备的男女。其中几个人拉着绳索,另外几个爬到了鹰树上面。他们爬得非常高,我在地面上几乎看不见。

我悄悄地沿着小路边缘行走,看见那些人正在仔细检查鹰树。有一个人在用一种特殊的仪器测量它的直径。这种仪器我认识,是用来测量树的大小与年龄的。我停下了脚步,藏在一丛鲑莓与欧洲蕨的低矮灌木丛中。我了解树,可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专家。见到树木专家让我非常兴奋。

这时候,一个男人转过头来看着我的脸。我匆忙转身,准备从树林里逃走。可一转头,脸正好被一棵西部铁杉低垂的树枝击中,血液顺着鼻子流了下来。我的鼻子被树枝弄伤了。

这个男人朝我走来。他的脸上长着浅棕色的胡子,就像红雪松幼嫩的树皮。

“你好,年轻人,”他说,“你没事吧,流鼻血了吗?”

我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用左手捏住流血的鼻子。

这个男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叫哈利·杰克森,”他说,“来自美国鱼类与野生动物保护局。看来你也对鹰树感兴趣,是吗?”长胡子的男人伸出右手,递到我的胸前。我知道,他是希望我碰碰他的手,但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