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求意志的韧性,想象的质量,以勇敢的姿态克服胆怯。

2011年3月至9月

从手术中恢复过来之后,我就回到军队任职,这让我感到特别兴奋,但是却让军队感到有些棘手。一般来说,得了晚期癌症的军人是不会再回来工作的,军队会感谢他们对国家做出的贡献,然后准许其因病提前退休。作为一名陆军中校,退休之后会拿到一笔可观的退休金,退休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选择。但是我却不想这么做。

明尼苏达国民警卫队的高级将领知道我想回来工作之后,感到既鼓舞人心,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们还是支持我的决定,给我提供了一份临时的全职工作。这既能让我有事可做,又能确保一旦我病情恶化,不会给军队的正常工作带来重大的影响。

这下,不光是我,军队领导们也要有一种坚强的意志力和恢宏的想象力,因为我这种情况是没有先例的。

我的工作量并不大,主要包括评估明尼苏达国民警卫队战略规划和绩效提高流程,同时主抓军队内部自杀预防工作。很不幸的是,明尼苏达州战士自杀率特别高,已经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

可喜之处。

这正是我初来这个单位时想要做的重要工作。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项工作当中,最终使其成为一个固定的岗位。我也被晋升为战略传播指挥官。

堪忧之处。

二月底的那几周,我的健康状况波动很大,通常是有两三周感觉特别好,然后就突然病倒三天,就像得了严重流感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手术还是癌细胞的扩散,导致胆汁回流到肝部,然后渗入体内,最后导致了脓毒症。这种致命的感染疾病反复折磨着我:全身由于发冷而剧烈抖动30分钟到1小时;呕吐;水样腹泻;尿液呈现橘红色;全身又痒又疼;发烧,眼睛发黄,皮肤发黄;偏头痛,等等。

这种脓毒症的死亡率是60%,这应该是非常精确的数字。因为每次脓毒症发作,我都怀疑自己挺不过当天晚上了——两年里至少发作了30次。

可喜之处。

为了治疗脓毒症,放射学家们将一根导管穿过我的肋骨,越过肝脏,直接插入胆管(肝部与身体的连接管道)。这根导管的一端将胆汁排入肠道,另一端则排入悬挂在我肋骨之间的引流袋。说白了,就是在我身体里安装了一个排水管道,这样肝脏就不会再像一个被堵住的水池子一样了。

堪忧之处。

从3月开始,每次CT扫描都显示癌细胞仍然在扩散,这说明格列卫口服化疗越来越不管用了。但是,格列卫口服化疗仍然是目前市场上治疗胃肠道间质瘤最有效的药物,所以我们在3月到8月的这段时间里,还是耐心并焦急地等待奇迹的出现。可是治疗结果还是让我们大失所望。

医生们按照这种情况下的标准做法,加大了一倍的用药剂量。

喜忧参半。

在8月之前的四个月里,脓毒症都没有发作过。因此医生决定撤掉之前插进去的那根导管,希望我那受损的胆管已经愈合。

同时,CT扫描结果显示,格列卫的用药剂量加大一倍之后,疗效非常显著,这对时值癌症确诊“一周年”的我来说,是个不错的“礼物”。

但是就在几周之后,刚进入9月,脓毒症又发作了,这次情况非常糟糕,我不得不入院治疗。胆管上的伤疤组织仍然阻碍胆汁的流动,所以医生不得不再一次把导管插入我的肝脏——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被撤出来过。

更糟糕的是,“布福德”也开始发作。就在刀口处腹部肌肉的里面,长出一个硬币大小的脓肿,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虽然我每天仍然能坚持工作,但是一周下来,实在是疼痛难忍,只能大把大把地吃抗生素。

这些反反复复,起起伏伏,让我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我心里默念:“停下来吧,我不想再坐了。”

2011年的这6个月里,就是这样充满起伏与不确定性。那些持续关注我的“关爱之桥”网络日记的读者们都跟我说:“你应该写本书。”我并不想写一本正式的回忆录,但是朋友们不断的建议启发了我,也许我可以把这22年来记录我生活经历的日记整理一下,送给你们兄弟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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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开篇的那句话其实是塞缪尔·厄尔曼在麦克阿瑟将军发表演讲的四十年前就写下的一句话。当时他并不是在讲领导力、爱国主义,或者是责任,他讲的是青春,也正是他下面这首诗的内容:

无论年届花甲,抑或二八芳龄,心中皆有生命之欢乐,奇迹之诱惑,孩童般天真久盛不衰。人人心中皆有一架天线,只要你从天上人间接受美好、希望、欢乐、勇气和力量的信号,你就青春永驻,风华常存。

一旦天线下降,锐气便被冰雪覆盖,玩世不恭、自暴自弃油然而生,即使年方二十,实已垂垂老矣;然则只要竖起天线,捕捉乐观信号,你就有望在八十高龄告别尘寰时仍觉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