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与安娜(第2/3页)

安娜让我帮她一个忙,确切地说是帮她小姐妹一个忙。

她说她的一个小姐妹意外怀孕了,男方不认账。孩子要流掉,必须男方签字,需要我到医院出现一下。

我问:“为什么是小姐妹不是女同学?”

安娜说:“小姐妹就是女同学的意思!”

我问:“那是不是英国鬼子的种?”

安娜说:“苏秦,你想多了。”

我问:“那我做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安娜说:“苏秦,你他妈的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等我赶到医院签字的时候,出了点儿小状况,安娜小姐妹的哥哥居然也跑到了医院,他气急败坏地揍了我两拳,其中一拳打在我左侧的眼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她哥被保安制服以后,我握着笔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

安娜说:“至于吗?一个大老爷们儿,被揍几拳头就吓成这样。”

我说:“我不是害怕,是一下笔,这孩子就没了,本来好好的一条生命。”

安娜趁着医生走开的间隙,飞快地夺过我手中的笔,签上了我的名字。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的眼角还在淌血,安娜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我说:“辛苦了,这次谢谢你!”然后,她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人群中。

6

因为发了一笔“不义之财”,我在镇上的网吧里玩了一会儿,淘了一点宝贝,然后买了几本小说,赶回沙场时已经到了黄昏。

毛豆跟几个小孩在沙场里跑着玩,不一会儿就传来打斗的叫喊声。

我本来懒得去管,不过毛豆的喊声越来越大,我还是没忍住冲了过去,正撞上毛豆被一高一矮两个胖墩骑在身上一阵乱揍。白天的屈辱感一股脑儿冲上头顶,我拽开两个胖墩,一人送上一记飞脚,踹出一米开外,然后拽起毛豆,头也不回地走向海滩。

毛豆说:“‘奥松’,原来你武功这么高强?”

我问:“毛豆,你今天为啥被打?”

毛豆说:“他们两个说安娜姐姐的坏话。”

我说:“什么坏话?”

毛豆说:“他们说安娜‘大阿嫁’其实没在英国留学,她是在广东的酒店里做小姐。”

我顿了顿,慢慢问毛豆:“你知道什么是小姐吗?”

毛豆说:“不知道。”

我问:“那你为什么跟人家打架?”

毛豆说:“阿嫁本来就是在英国读书的啊!‘奥松’,你武功这么好,教教我行吗?”

我说:“好的!”

毛豆又问:“‘奥松’,你眼角怎么破了?”

我说:“练功时受了点儿轻伤,不要紧。”

毛豆说:“我不怕受伤,我要像‘奥松’一样武功高强。”

7

那天夜里,我开始动笔写作一篇小说,题目暂定为《卢瑟与卢瑟》。我在小说里写,人要想活下去,必须要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成为一名伟大的失败者或者扯谎者,再不然就好好地做个傻子。

我的心里一片死灰,直到半月后开始和安娜在海滩上肆无忌惮地亲热,才慢慢地变得好一些。

安娜从镇上回来后,隔天就跑来看我,她带来一只炖土鸡。我一边拆鸡骨头,一边跟她讲了我的小说构思,又捎带着聊了一会儿狄更斯、拜伦、阿加莎•克里斯蒂和莎士比亚,她只简单地说了句:“莎士比亚写得还成。”又开始靠着门板熟练地抽烟,完全是一副“无论魏晋,乃不知有汉”的世外高人模样。

末了我问:“你广东有朋友吗?我跑出来时,骗家里说是去广东上班,现在过了一个月我想寄点特产回去,你能帮忙联系吗?”

安娜说:“可以啊,没问题啦!”

我说:“那我先给你钱!”

安娜问:“你要买什么?”

我说:“桂圆干、龟苓膏一类的食品吧。”

安娜爽利地笑着说:“买那些玩意儿不要钱,吓我一跳。你说得那么正式,我还以为你丫要买黄飞鸿呢!”

8

夏天,大片的云团在伍山码头的海面上方集结,如外星球奇幻的战舰一般壮丽。

我答应毛豆带他练功之后,每天早上,毛豆便准时起床叫醒我,在海天一色的靛蓝中一起在沙滩上跑步。

我开始教毛豆练习我胡编乱造的截拳道功法,后来我好为人师的精神全面爆发,索性从网上买来一本李小龙的《截拳道之道》,一边自己研究,一边为毛豆传道授业。

毛豆对我这本武功秘籍大为好奇,于是我不拉沙子的时候,就给他念上几段,毛豆听得入神,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似乎很快就领会了截拳道的精要。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安娜很快就要过完暑假,返回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