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2)(第3/3页)

"除了表示深深的敬意以外,根本不是什么愚蠢的恶作剧,"阿格拉娅完全出人意料地用一种严肃而又一本正经的语调说道,她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刚才那种又窘又急的神态已经一扫而光.不仅如此,瞧她那副模样,从某些迹象看得出来,她看到这玩笑越开越离谱,越开越有劲,现在甚至觉得很高兴,而且她心情的这一转变,正是在已经非常明显地可以看出公爵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了,而且他的不好意思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时刻发生的.

"一会儿像疯子似的哈哈大笑,现在又突然冒出了深深的敬意!真是些疯子!为什么要表示敬意?快说,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地突然冒出了这个深深的敬意?""我所以要对他表示深深的敬意,是因为,"阿格拉娅继续严肃而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母亲的近乎挖苦的问话,"是因为在这首诗里直接描写了一个人,他富有理想,其次,一旦树立了理想,便坚信不疑,不仅坚信,而且盲目地把自己的整个生命献给了它.这种情况在我们这个时代并不是总能遇到的.那儿,也就是在这首诗里,并没有具体说明这位‘可怜的骑士,的理想究竟是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光辉的形象,‘纯真之美的形象,,于是在热恋中的骑士便用念珠代替围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不错,那儿还有一个含义模糊而又隐晦的铭文......字母A.H.Б.,他把它写在自己的盾牌上......""是A.H.Д.(原文如此.科利亚也说错了,应为拉丁字母A.M.D.(Ave,MaterDei),意为"圣母啊,愿你欢欣".),"科利亚纠正说.

"我说的是A.H.Б.(后面两个字母H.Б.,是俄文纳斯塔西娅.巴拉什科娃的缩写.阿格拉娅故意把它说错,原因详见下章.),我偏要这样说,"阿格拉娅恼火地打断道,"无论如何有一点很明显,这位可怜的骑士已经无所谓了:不管她的心上人是谁,也不管她过去做过什么事.他既然看上了她,相信她那‘纯真之美,,有这点也就够了,以后便终身崇拜她;他好就好在,哪怕她后来当了小偷,他仍旧对她坚信不疑,为她那纯真之美而舍生忘死,拼杀到底("纯真之美"这一说法,引自普希金的诗《致凯恩》.原诗为:"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你就在我的眼前降临,如同昙花一现的梦幻,如同纯真之美的化身.".诗人大概想把一个纯洁而高尚的骑士那种中世纪富有骑士之风的柏拉图式的爱这一大概念,通通纳入一个无与伦比的形象中;不用说,这一切不过是理想.在‘可怜的骑士,身上,这种情感已经发展到顶点,发展到禁欲主义;应当承认,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情感是难能可贵的,而且这样的情感定将在自己身后留下深深的,一方面也可以说极可赞许的痕迹,更不用说堂吉诃德了.‘可怜的骑士,就是堂吉诃德,不过他是严肃的堂吉诃德,而不是滑稽可笑的堂吉诃德(以上是作者通过阿格拉娅之口对梅什金公爵这一形象的概括,把他比作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和普希金笔下的"可怜的骑士".).我起初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取笑过他,可是现在我爱这位‘可怜的骑士,,主要是景仰他的丰功伟绩."阿格拉娅结束了自己的讲演,瞧她那模样,甚至很难相信,她在说正经话还是在取笑人.

"哼,他一定是傻瓜,他的丰功伟绩也傻得出奇!"将军夫人断言."还有你,小姐,你也是信口开河,竟给我们长篇大论地上起课来了;我看,你这样做很不合适.不管怎么说,是不许可的.什么诗?读出来给我听听,你肯定背得出来!我一定要知道这首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诗,我好像有预感似的.看在上帝份上,公爵,你就忍耐一下吧,看来,现在咱俩都只能耐下性子听了,"她对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公爵说.她听了阿格拉娅的这席话后感到非常懊丧.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公爵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因为他的窘态还没有消除,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那位放肆地在大发"宏论"的阿格拉娅,非但毫不害羞,反而显得很高兴似的.她立刻站起身来,依旧一本正经而又装腔作势地,那模样似乎早就作好准备,只待人家邀请她似的,她走到凉台中央,站在仍旧坐在自己那把安乐椅上的公爵对面.大家都带着几分惊讶望着她,几乎所有的人,希公爵.两位姐姐和母亲,全都带着一种不愉快的感觉望着这个正准备开场的新的恶作剧,这无论如何闹得有点过火了.但是看得出来,阿格拉娅喜欢的正是她要一本正经地朗诵诗的那种装模作样的架势.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差点没把她轰回她原来坐的地方去,但是就在阿格拉娅刚要开始朗诵这首著名的抒情叙事诗的时候,两位新客人一面大声交谈着,一面从外面走上了凉台,他俩是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叶潘钦将军和跟在他后面的一名年轻人.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