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2)(第2/3页)

"刚才出去的不就是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吗?"她忽然像有时候常常爱做的那样,打断别人的话,大声而又不客气地发问道,但是又不具体问什么人.

"对,"公爵回答.

"差点认不出他来了.他变得很厉害,......变得好多了.""我替他很高兴,"公爵说.

"他生了一场病,病得很重,"瓦里娅带着快乐的同情加了一句.

"他哪点变好了?"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气愤地.感到莫名其妙地.几乎非常惊恐地问道,"凭什么说他变好了.一点没变好.你认为他究竟哪一点变好了?""没有比‘可怜的骑士,(语出普希金的诗《世上有位可怜的骑士》.此处暗指梅什金公爵.)更好的了!"科利亚一直站在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的椅子旁,这时突然宣称.

"我也这么想,"希公爵说,说罢笑了起来.

"拙见也完全相同,"阿杰莱达也庄重宣告.

"什么‘可怜的骑士,?"将军夫人问,她莫名其妙而又懊丧地打量着所有说话的人,但是一看见阿格拉娅的脸腾地红了,便生气地加了一句:"净胡说八道!什么叫‘可怜的骑士,?""难道这个浑小子,您的宠儿是头一回歪曲别人的话吗!"阿格拉娅以一种傲慢的愤怒答道.

每当阿格拉娅突如其来发怒的时候(而她发怒是很经常的),尽管她表面上一本正经地板着面孔,似乎心如铁石,但是几乎每次都要露出若干孩子气的.小学生般急躁的表情,她想掩饰这种表情,但又掩饰得不好.因此瞧着她那副模样,使人忍俊不禁,不能不笑,可是使阿格拉娅非常气恼的是,她又不懂人家在笑什么,"他们怎么敢笑,怎么笑得出来".这一回她的姐姐和希公爵也都笑了,连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公爵也不知道为什么先是脸一红,后来也微微一笑.科利亚则得意非凡地哈哈大笑.阿格拉娅这一回当真生气了,可是她一生气就显得加倍妩媚.她一不好意思就显得分外动人,再加上她还为这不好意思在自己生自己的气,就显得更娇嗔可爱了.

"他歪曲您的话还少吗,"她又加了一句.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这根据就是您自己发出的一声长叹!"科利亚叫道."一个月前,您在翻阅《堂吉诃德》时,十分感慨地说了这句话,您说没有比‘可怜的骑士,更好的了.我不知道您当时说谁:说堂吉诃德,还是说叶夫根尼.帕夫雷奇,或者还是说另一个人,反正是说一个人吧,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别瞎猜了,亲爱的,我看,你也太放肆了,"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懊恼地打断他的话.

"难道就我一个人吗?"科利亚不肯善罢甘休,"当时大家都这么说,而且现在还在说;刚才希公爵.阿杰莱达.伊万诺芙娜,所有的人都赞成‘可怜的骑士,这一说法,可见‘可怜的骑士,是存在的,也是确有其人的,依我看,要不是阿杰莱达.伊万诺芙娜呀,我们大家伙儿早就知道谁是‘可怜的骑士,了.""怎么怪起我来了呢,"阿杰莱达笑道.

"叫您画一幅肖像,您不肯画嘛......这就应该怪您!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当时就请您画一幅‘可怜的骑士,的肖像,甚至还给您讲了这幅画的整个题材,这题材是她自己编的,记得这题材吗?您硬是不肯嘛......""你叫我怎么画呀,画什么人呢?根据题材,这位‘可怜的骑士,应该是:从此再也不从脸上摘除那钢质的面罩.

这脸怎么画法呢?画什么:就画面罩?画一个看不见尊容的人?""简直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面罩长面罩短的!"将军夫人火了,其实她已经不言自明,这个‘可怜的骑士,(大概早就彼此心照地这么称呼他了)指谁.但是使她特别恼火的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竟也不好意思起来,而且最后竟像个十岁的孩子似的闹了个大红脸."怎么,这种愚蠢的玩笑是不是该收场了?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可怜的骑士,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什么秘密,竟这么可怕,可怕到不容许别人过问吗?"但是,大家继续笑而不语.

"只不过是一首令人奇怪的俄国诗,"希公爵终于出来解围,他显然想赶快岔开和变换一下话题,"说的是一位‘可怜的骑士,,无头无尾,是一首长诗的一部分.约莫一个月前,大家在饭后说笑,照例为阿杰莱达.伊万诺芙娜未来的画寻找题材.您是知道的,为阿杰莱达.伊万诺芙娜的画寻觅题材,早就成了我们全家的共同任务.当时就有人想到这个‘可怜的骑士,,至于是什么人第一个想起来的,我就记不清了......""是阿杰莱达.伊万诺芙娜!"科利亚叫道.

"也许是吧,我同意,不过我记不清了,"希公爵继续说道."一些人嘲笑这个题材,另一些人则宣称没有比这更高雅的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吧,要画这个‘可怜的骑士,,总得有张脸才行;大家便开始逐一挑选所有熟人的脸,结果没一个人适合,这事也就搁下了;就这些;我不明白为什么尼古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又要旧事重提,并把这件事搬出来?其实当时觉得很可笑,很合适,现在就感到索然无味了.""因为别有所指,是种一愚蠢的新的恶作剧,气人,"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不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