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第2/6页)
“我可不是神父;我一到就走;我还有许多别的事呢。”
“有一件事我可不放心,”拉祖米兴拧紧了眉头插嘴说:“昨天我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对他说了许多蠢话……说了许多……我还对他说:你担心他……好像会发疯……”
“昨天你也向那两个女人谈起过那件事吧。”
“我知道,这是愚蠢的!我应该挨揍!那么你当真有一个不可改变的想法吗?”
“哦,我瞎说;什么不可改变的想法!你带我到他那儿去的时候,你自己把他说成一个偏执狂者,而且我们昨天还火上加油,也就是说,你昨天谈了这些事……那个油漆匠的事;谈得很有趣,也许那时他因为听到这件事而神经错乱了。要是我确实知道那天警察局里所发生的事,什么有个流氓说他有嫌疑……侮辱他!哼……那我昨天就不许你说这些话了。要知道,这些偏执狂者都会小题大做,真假不分的……从扎苗托夫昨天所述说的那件事里,就我所记得的,我已经搞清楚了一半。啊,对了!我知道有这么一个案件:有个四十岁的忧郁症病人受不了一个八岁男童每天在桌旁饶舌,就把他杀死了!可是他完全是由于衣衫褴褛、警察分局的蛮横无礼才发病和受到这样的怀疑。强加于一个发狂的忧郁症患者!何况他有着强烈的、独特的虚荣心!这也许就是致病的原因!是呀,见鬼!……顺便说说,其实这个扎苗托夫也是个好小子,只是,哼……他昨天不该说这些话。他的话太多了!”
“他对谁说的?对我说的,还是对你说的?”
“对波尔菲里说的。”
“对波尔菲里说的,那又怎么样呢?”
“顺便问问,你对那些人,就是说,对他的母亲和妹妹能起什么作用吗?今天她们对他应该更加小心……”
“她们是说得通的!”拉祖米兴不乐意地回答道。
“他为什么这样对待卢仁?他是个有钱的人,而且她好像也不是不喜欢他……她们不是一个钱也没有吗?”
“你打听这干什么?”拉祖米兴生气地叫道。“我怎么知道她们有没有钱?你自己去打听吧,也许你能打听到……”
“嗳,你有时候真傻!昨天喝的酒还留在肚子里吧……再见;代我谢谢你的普拉斯柯维雅·巴甫洛夫娜,让我在她那儿过夜。她锁上了门,没有从门里回答我向她说的bonjour〔4〕,可是她七点钟就起身了,茶炊是从厨房里经过走廊给她端去的……我没有蒙她接见……”
九点整,拉祖米兴来到了巴卡列耶夫旅馆。两个妇女早已带着歇斯底里的焦急心情等待着他。她们七点钟,也许更早些就起身了。他进去时,脸色阴沉,笨拙地点头招呼,因而立刻就生气了——当然是生自己的气。他万万想不到,女主人,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会突然向他奔过来,拉住他的双手,几乎要吻他。他怯生生地打量了一下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但是在这张骄傲的脸上这会儿也流露出感谢和友好的表情,表示出他意想不到的极大的敬意(不是嘲讽的目光和无意的露骨的蔑视!),弄得他怪不好意思。如果她们一见到他就骂,他真的反倒觉得快乐些。幸而,他准备好了话题,并且赶快把谈话转入了这个话题。
听到“他还没有醒来”,但“情况很好”这些话,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就说,这好极了,“因为有些事情她非常需要预先商量一下”。接着问他喝过茶没有,并邀请他一块儿喝茶;她们等待着拉祖米兴,还没有喝过茶呢。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按了一下铃,被叫来的是一个肮脏的、衣服破烂的人,她叫他送茶来。茶终于摆在桌上了,但这么脏和这么不体面,使这两个女人都感到害臊。拉祖米兴痛骂这家旅馆,但一想起卢仁,他就不骂了,怪不好意思的。当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接连不断地向他提出问题的时候,他高兴极了。
对这些问题,他回答了三刻钟。她们不断地打断他的话,向他追问。他赶紧把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最近一年的生活中凡他所知道的一切最重要的和非说不可的事都告诉了她们,最后详细地述说了他的疾病。但他把许多事情省略了,这是必须省略的,其中也包括在警察局里所发生的那件事和一切后果。他的述说使她们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当他想到他已经讲完,并且已经使这两个听众感到满足的时候,他却发觉,她们似乎觉得他还没有开始哩。
“告诉我,告诉我吧,您怎么个看法……哎呀,对不起,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的大名呢?”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急忙说。
“德米特里·普罗柯菲依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