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牌手(第2/4页)
他在说着亲热的话,可是,却是一种非常勉强的屈尊的态度,就算是他俩的功过关系完全翻个个儿,也显得太过份了(这情形全世界都不可避免),突然,克伦丘先生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出奇不意地用粗哑嗓子插入下面这个古怪的问题:"我说!我可以荣幸地讨教吗?你的名字究竟是约翰。所罗门,还是所罗门。约翰?"这官儿突然不信任地转过头,因为他刚才还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说吧!"克伦丘先生说,"说出来,你知道。"(事实上,这种事情他自己也搞不清。)"约翰。所罗门,还是所罗门。约翰?她叫你所罗门,她是你姐姐,她肯定是对的,而我却知道你叫约翰,你知道。两个字哪个在前面呢?至于普洛丝这个名字,也有可能。可这不是你在大海那边的名字。""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记不起你在大海那边的名字了。""记不起来了?""记不起了。但是我发誓是个两个音节的名字。""真的吗?""是的。另一字是一个音节的。我知道你,你是老贝利法庭上的密探和证人。以谎言之父的名义,你这个说谎的人,你那时候叫什么名字?""巴萨德,"另一个声音插进来说。
"那可是个值一千镑的名字!"杰利叫道。
插话者是锡德尼。卡尔顿。他的双手放在身后的披风下摆中,他漫不经心地站在克伦丘先生边上,就像当年站在老贝利法庭上一模一样。
"不要害怕,我亲爱的普洛丝小姐。我昨天傍晚,出乎洛里先生的意料,到了他那里。我和他商定,我要到万事俱备,或者派得上用场时才露面;我在此地露面,想稍稍请教你的兄弟。我真希望你有个比巴萨德先生的职业更好一点的兄弟。为了你的原因,我希望巴萨德先生不是监狱里的羊。""羊"是那时称呼狱卒看管下的密探的黑话。那脸色苍白的探子,变得更加苍白,问他怎么敢这么说,"我告诉你,"锡德尼说。"一小时以前,我正在注视着墙壁思考问题的时候,看见你从审判所附属监狱走出来。你有一张让人记住的脸,而我又善于记住人的相貌。看到你跟那里有关系觉得很奇怪,并且又有(你该知道的)理由把你和我的一个很不幸的朋友的不幸联系在一起,我就跟着你。我紧跟着你走进这家酒馆,坐在你的附近。我不费力气就从你毫无顾忌的谈话里,和你的赞美者的闲谈中,判断出你的职业的性质。这样,我原本毫无目的行动好像变得有了目的,巴萨德先生。""什么目的?"那探子说。
"在街上说明白很困难,也可能很危险,你可以和我密谈几分钟吗,比方说,在特尔森银行的办公间里?""是强迫吗?""哦,我这样说了吗?""那么,我为什么就该到那儿去呢?""确实,巴萨德先生,假如你不能,我也不会这样说。""你的意思是在这儿你不想说,先生?"探子迟疑不决地问。
"你很了解我的意思,巴萨德先生。我不会的。"卡尔顿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于他心中秘密筹划的事情和对付他要对付的人是很有帮助的,这使他办事快而又富于技巧。他的世故的眼睛看到了这一点,并最大限度地利用它。
"好,我告诉你,"探子用责备的眼光射向他的姐姐,说:"要是这件事情引出什么乱子,都是你的缘故。""好啦,好啦,巴萨德先生,"锡德尼叫道。"要不是出于对你姐姐的尊重,我也许不会这么爽快提出让我们两面都满意的这个小小建议。你跟我去银行吗?""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话说。好的,我跟你走。""我建议我们先把你的姐姐安全送到她住的街角去。让我挽着你,普洛丝小姐。这可不是个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单独外出的城市;因为你的护送者认识巴萨德先生,我将请他跟我们一起去洛里先生那里。准备好了吗?那么我们走!"普洛丝小姐不久后回忆起,甚至会终生牢记,当她紧挽锡德尼的手臂,仰望他的脸,请求他不要伤害所罗门的时候,他的胳膊传达出一种坚定的目的性,他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激情,这不仅与他那漫不经心的举止相矛盾,而且改变了这个人并使他高大了。那时她太为她那个压根不值得她爱的兄弟担心,太沉浸于锡德尼的友好宽慰,来不及注意她的这种心理。
他们在街角与她分手,卡尔顿带路去只有几分钟路程的洛里先生住的地方。约翰。巴萨德或者说所罗门。普洛丝,走在他旁边。
洛里先生刚用过餐,正坐在有一两根小木柴欢快燃烧着的火炉前,也许正从火光中看到许多年前那个更年轻一点的来自特尔森的老绅士在多佛的皇家乔治饭店里观看烧红的木炭的样子呢。他们进展的时候,他转过头,看见有个陌生人,显出吃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