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牌手(第4/4页)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你手里的牌,"锡德尼极其镇静地说,"你还玩吗?""我想,先生,"探子转向洛里先生,极其谦恭卑微地说道:"我恭请一位年长而仁慈的绅士劝一劝另一位年轻得多的绅士,是否无论如何为了他的身份让让步不要打他所说的那张王牌。我承认,我是个密探,这是个不名誉的身份,虽然它也必须有人去做,可是这位绅士不是密探,而他为什么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将自己成为密探呢?""我出王牌,巴萨德先生,"卡尔顿自己作答,并且看看他的表,"不再多想,就在几分钟内。""我本希望,两位绅士,"探子说,他拼命想把洛里先生引进这场对话,"以你们对我姐姐的尊敬,""没有比让她最后摆脱她的兄弟更好的办法来证明我对你姐姐的尊敬了,"锡德尼。卡尔顿说。

"你真的这样想,先生?"

"我主意已定。"

探子那种平静的态度,与他故意穿着的粗布衣服十分不相称,或许与平时的举止也不一样,却在深不可测的令更精明更正直的人都费解的卡尔顿面前碰了壁,使他丧失了平静,局促不安起来。正当他惊恐不定之时,卡尔顿又继续露出先前看牌的神情,说道:"确实,我现在再考虑考虑,我还有一张好牌。没有说出来呢。那个朋友和羊同伙,说自己在乡村监狱做羊,他是谁?""法国人,你不认识他的,"探子迅速回答。

"法国人,嗯?"卡尔顿重复一遍,却作沉思状,好像毫不在意他,虽然回应道:"噢,他也许是吧。""确实是的,我可以肯定,"探子说,"虽然这并不重要。""虽然这并不重要,"卡尔顿又机械地重复说,"虽然这并不重要,是的,这不重要。不重要。可是我却见过他。""我想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这不可能,"探子说。

"这,不,可,能,"锡德尼。卡尔顿喃喃道,好像在回忆过去,并且又斟满一酒杯(好在这杯子不大)。"不,可能。法文讲得不赖,可还是像个外国人,我觉得?""乡下人,"探子说。

"不,外国人!"卡尔顿叫道,手掌拍在桌上,像有一道闪电突然照亮了他的头脑。"克拉!乔装打扮过,却是同一个人。我们在老贝利法庭上见过他。""不,你的结论太仓促了,先生,"巴萨德说,面带微笑,这一笑使他的鹰钩鼻歪到一边,"这下你可真让我占了上风。克拉,事隔多年,我承认,确实曾是我的合伙人,可是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在他病死前是我照料他的。他葬在伦敦,圣克拉教堂的墓地里。当时他与那里的地痞流氓过往不善,阻止了我去送葬,但是,是我把他装进棺材的。"这时,洛里先生坐在那里,觉得墙上有个巨大无比的妖怪影子。追溯它的来源,发觉它是由于克伦丘先生原本又硬又直的头发突然异样地僵直耸立起来引起的。

"让我们通情达理地说一说,"探子说,"讲一讲公道。为了证明你所犯的错误,为了说明你的假设是毫无根据的,我把克拉的埋葬证明书给你瞧,我正好把它放在我的皮夹里,"他急忙取出来,打开它,"一直就放在这儿。就是这张。噢,看一看!看一看!你可以拿去看,这不是伪造的。"这时,洛里先生发觉墙上的影子变长了,克伦丘先生站起来,向前走过来。他的头发竖立到了极点,即使那时母牛的弯角在杰克造的房子里梳过它,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僵更硬。

克伦丘先生不知不觉地站在那探子身边,像个魔鬼似地拍拍他的肩膀。

"罗杰。克拉在那里吗,先生,"克伦丘先生说,面容阴沉而冷峻。"那么是你把他放进棺材的?""是我放的。""谁从里面拿出来的?"巴萨德靠在椅背上,语无伦次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克伦丘先生说,"他从来就没在里面。没有!不是他!假如他曾在那里面的话,我把我的脑袋取走!"那探子朝两位绅士看;而他们两个都惊讶地看着杰里。

"我告诉你,"杰利说,"你在那棺材里埋的是铺路的石头和烂泥。不要再跟我说你埋了克拉。这是在骗人!我和另外两个人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关你什么事?嗯呵!"克伦丘先生吼道。"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无耻地欺诈生意人!给半个金币我就卡住你的喉咙,掐死你。"锡德尼。卡尔顿,和洛里先生一样,都在这突然的变化中惊愕得不知所措,此时他请克伦丘先生克制怒气,把事情解释清楚。

"另找时间吧,先生,"他含糊地答道,"现在解释不方便。我要说的是,他明明知道克拉从来没有在那棺材里,他要再说一个‘在,字,我就要么掐住他的喉咙掐死他换半个金币。",克伦丘先生慢吞吞地吐出这些话,好像这个建议太便宜了他,"要么我冲出去告了他。""啊哈!我明白了一件事,"卡尔顿说,"我又有一张牌,巴萨德先生。在疯狂的巴黎,空气里都充满了猜疑,一旦告发你,而你又与另一个与你来路相同的贵族政府的密探有瓜葛,更何况是个装了死又死而复生的神秘人物,你可就无路可走了!监狱密谋,外国人颠覆共和国,一张好牌,绝对是一张吉洛蒂牌!你赌吗?""不!"那探子回答。"我认输!我承认我们在那些暴民中非常不受欢迎,我只好冒着被淹死的危险才逃出英国,而克拉被四处搜寻,非装死不可,才得以脱身。而这个人怎么会知道那是假的,这对我来讲真是谜中之谜!""对这个人你可用不着费神,"兴致很高的克伦丘先生回敬道,"好好注意那位绅士就够劳你神的了。当心,再告诉你一遍",克伦丘先生禁不住又展示他的慷慨宽度,"我会掐住你的喉咙掐死你来换取半个金币。"这监狱羊转身朝向锡德尼。卡尔顿,更坚决地说:"我们已经说到点子上了。我马上就要去值班,不能耽误了。你说你有个建议,是什么?好吧,要我做太多是行不通的,假如要我在职权范围里冒杀头的危险去做什么事,那么我还是相信拒绝去做的活命可能比同意去做的要大。总之,我会那样选择。你说过‘拼命,,我们都在拼命。请记住!只要我觉得恰当,我也可以告发你;我可以发誓揭发让人进到石墙里面,别人也可以。好啦,你想要我怎么样?""要你做的不多。你在审判所附属监狱是看守?""我告诉你,彻底死了这条心,逃走的事是极其不可能的。""你何必告诉我根本没有问的事?你是附属监狱的看守?""有时是。""你自己可以定时间吗?""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出。"锡德尼。卡尔顿又倒满一杯白兰地,把它慢慢洒在炉边,看着酒滴下去。杯子里的酒滴干后,他站起身,说:"到此为止,我们的谈判一直有这两位在场,因为牌的好坏不应该只由我们两个人判断。现在进这间暗室里来,让我们最后单独谈一句最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