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煤永老师和农(第4/7页)

“同沙门坐在一起的是云伯,大家叫他‘定海神针’,您觉得他像不像?”

“像极了!他是我所见过的老人里面最好看的!我真想将他读过的书全部读一遍。我要早点开始读文学书就好了,我现在有点明白我设计方面的弱点了。”农信赖地看着洪鸣老师这样说。

“您一点都不晚,请相信我。”

“我就是相信您,我觉得那本海湾的书是您写的。”

“哈,又一个!”洪鸣老师笑着说,“难道我的样子像一位作家?作家会像我这么健康吗?”

“作家就应该是很健康的,要不怎么能写出各式各样的感情?”

“嗯,有道理,也许某一天我忽然就朝这方面努力了。不过一走出读书会,我这些激情就都消失了。读书会的魅力就在这里。”

在离他俩较远的角落里,沙门正在小声对云伯说话。

“云伯啊,我觉得有一件事正在暗地里发生,可我又说不出那是什么事,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唉,丹织垂头丧气地走了,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您觉得她的事会向好的方向转吗?”

“当然会。她多可爱。”

“可这并不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您刚才不是感到那种苗头了吗?”

沙门笑出了声,她恨不得狂笑一通,可她忍住了。她正在召开读书会,她得顾及影响。文老师今天没来,所以她满腹的心思没人可以诉说,这种心思又不宜向云伯诉说,因为是有点邪门的想法。

她抬起头来,看见那位出租车司机正在到处找她。奇怪的是他擦着她的裙边走过去好几次,却每次都没认出她。云伯微笑着,满怀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沙门接着又看见农和洪鸣老师一块站起来,走到外面去了。

“洪鸣老师见一位爱一位。”沙门对云伯说道。

“不要这样悲观,沙门。”云伯责备地说。

出租车司机小秦终于在云伯面前停下了。

“您在寻找一位女士,对吗?”云伯问他。

他点点头。

“可她今晚没来。您不要泄气。”云伯轻声说。

煤永老师令校长非常满意,因为他的教学创新不是表面的,他于不知不觉中让学生们扎扎实实地学会了一些生存的本领和开拓视野的方法。他现在教三个班,校长注意到他的学生们都比较沉着和机警,从未见到他们有过慌乱的时候。他们从走廊里匆匆走过,好像每个人都被前方的某种诱惑召唤着,生怕浪费了时光。工作时间越久,煤永老师对自己的工作的迷恋越深。他感到人心是个无底黑洞,虽然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并不是特别成功,但他愿意他的学生们有更精彩的人生。为了这,他渴望将自己的经验通过特殊的方法注入他的教学中去。他最满意的学生是已退学的谢密密,但谢密密是个天才,是例外。他希望大多数普通学生能具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朝气。他认为狭隘和保守是两大最可怕的敌人。每一位学生,将来不论选择什么职业,或被迫干什么工作,如果他们敢爱敢恨,就不负他今生的努力了。

煤永老师在密室里同校长谈过话之后,便心情明朗地回家了。近来农的情绪很好,比过去更积极了。煤永老师暗想,读书会果真能改变一个人!农也向他谈起了张丹织,说她老觉得洪鸣老师对她有种特殊的感情,一种微妙的感情,但张丹织浑然不觉,而洪鸣老师声称自己有爱人。

“是不是读书会让我变得神经质了?那里面的氛围确实难以形容,像我这种没主见的人在那里头好像只能随波逐流。”

农用自嘲的口气说出这些话,但煤永老师看出读书会给了她更大的生活的勇气,长期以来她对自己和对他的疑虑已被打消了。

“你这样一说,连我都想去读书会了。不过还是你一个人去吧,你一个人去显得更有魅力。你回来后讲给我听,就等于我也去了一样。”

“煤永,我觉得我现在更爱你了。一个人要是怀疑自己,就没法好好地爱别人了。这是我读书的感受。读书会里有一位奇人,他们称他为云伯,是八十多岁的美男子,我找不出词语来形容他。他是那种你一见之下终生难忘的人。”

“我真为你高兴,农。”煤永老师由衷地说。

“张丹织说野外自然形成的那种井看上去不深,也能淹死人。她说这种话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创伤?我真佩服她对书籍的感受。”

“别去管她了。我们喝杯红酒庆祝一下吧。”

于是夫妻俩坐在桌旁对饮起来。

半夜里煤永老师醒来了,近来他常这样。他走到久违了的窗口那里,一下子就看见了那灯光信号。他被吸引住,站在窗前不动了。这时农没有醒,好像在说梦话。会不会是农的魂魄游到树林边去了?他隐隐地意识到农对自己的家庭生活有些不满。他的学校吸引着一些非同凡响、才华横溢的人,农是其中之一。这类人对感情的要求非常高,而且过于敏感。而煤永老师自认为不太懂得女人,所以他常徒生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