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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杂志,帮她收拾着行李。第二天剧组的车接上了她,她去了离这个城市几百公里远的地方拍戏。我则继续着我的发布会赶场生活。我每天给孟孟几条短信,晚上打一个电话,她特别要求我给她打酒店的房间电话,以证明她是独眠。

我在找开瓶器的时候,翻到了她的一本本子,这本本子里记录着我和她之间所有的短信联系。我突然记起她说的一句话,她说她的手机短信容量太小,存了两百条就满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的那些短信好。

这本笔记本不大,但已经记满。不得不说,身为一个书法家的女儿,孟孟的字真的很难看。里面我短信的内容大都冷冰冰的,无非就是哦,好,嗯,呀,就是一本拟声词的大集。我从那一刻才做出了决定,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个姑娘娶回家。我连忙跑去手机店里,给她买了一个最贵的手机,不仅花光了积蓄,还透支了信用卡。

手机是孟孟的一个女朋友带去的。孟孟说,她发现女一号有一个经纪人、一个助手、一个企宣和一个司机全程跟着她,而她什么都得自己来,很不方便,所以要从北京调一个朋友过去给自己当助手,顺便让她看看拍戏是怎么回事。孟孟收到手机以后很兴奋,爬到山头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你为什么要爬到山头上。

孟孟说,因为我们拍戏的那个地方信号不好,我怕打一半断了,你这么敏感闷骚的人肯定觉得很扫兴,所以我特地爬到了山上,我可是爬了半天。而且我得马上爬下去候场了,不过我现在有助手了,我的助手会叫我的。

我说,孟孟,你这么懂得人情世故,你一定会成功的。

孟孟说,嘿嘿。

我觉得自那个时候开始,我内心开始对这个女人开放。我对她的短信内容开始越来越长,有时候走在路上,还会突然发一句,这里大雨将至。

在一个月以后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接到孟孟的电话,孟孟对着我抽泣不止。我说,怎么了?孟孟说,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这是一个野鸡剧组,但是我怕你笑话我,我就没有说。

我对孟孟说,孟孟,你说。

孟孟说,你等等,我爬山上去。

我说,不要了,大半夜的这鬼地方,你就不要爬山上去了。

孟孟说,那我爬到屋顶上去。

我说,你别爬了,你快说。

孟孟说,你是要写稿了么?

我说,不是,我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孟孟说,这样的,其实这个女一号是这个电视剧投资人的女朋友,导演和现场制片什么用都没有,那个女演员拼命地改我的戏。她觉得我的戏太出彩了,我说那我们换一个角色演,我这个只是一个玩笑话,你知道我其实很想和她搞好关系的,但是第二天导演和副导演就来找我谈话了,说让我不要带着情绪去表演,并说改戏是编剧的意思,让我不要瞎想。你知道么,我和他们签合同的时候,说好了是二十五集,但是我现在知道他们最后要剪辑成三十集,那五集的钱他们都不打算再给,而且说的,先付一半,拍完再付一半,到现在都还没有付,他们说,因为我是新人,要看我最后表演得到底怎么样。难道他们不知道我表演得怎么样么,还有,这里多热啊,而且我们前两天正好拍到一场穿越的戏,要穿古装,女一号拍得特别慢,老是出错,我在旁边候场等得热得不行了,趁他们布光的时候,我和女一号说,我实在热得不行了,而且我还带着妆,再这样下去就花了,我能不能去你的商务车里休息一会儿。剧组就给她配了车。她说,当然,快去吧,咱们是好姐妹这还用问,以后你想用就用,不用来问我。我就上车了,还没坐两分钟,她的经纪人就跑过来,说女一号的很多东西都放在车里的,让我不要乱上来。她肯定知道的,我当时跟那个女的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不到两米,她肯定能听见的,她就是故意要轰我下来,我都快气死了,但是我一下都没有哭。我真的一下都没有哭。喂,你听着么?

我说,我听着。

我说,我要过来,借着采访的名义曝光了他们,我让他们知道欺负我女人有什么下场。你等着。

孟孟在电话里又哭了起来。孟孟说,虽然我经验不是很丰富,但我觉得这部戏拍得可烂了,就是投资人想捧他女朋友的一部戏,什么都烂,导演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们住得可差了,吃得也可差了,前几天连发电车都没有,打光都是用的自然光反射,导演说,天好,正好。后两天发电车来了,我想这光不是不接么。现在剧组可乱了,都欠着钱呢,导演也都没拿到钱,前两天编剧都冲到组里来了,说自己收不到钱就不让拍,一看见我们拍,编剧就非要入画,拉都拉不住,大家又都不敢打他,因为他说他耍了个心眼,最后两集在他手里,没有那两集,休想把整个电视剧拍完整。你猜后来怎么着,后来投资人把一半的钱给了他,而且自己编了后面两集。这个投资人也真够穷的,这么一个三十集的电视剧,他就投了五百万,说超支一分都没有。其中一百万还是女演员的片酬,因为他说他女朋友的身价不能掉。一集才十多万,这个怎么拍啊,用手机拍都不够。你快来吧,就说这个剧组欠薪,因为他们欠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爆料的。现在的灯光师都是当地的民工,我们是录同期声的,他们在我演哭戏演得最高潮的时候手机居然响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哭出来,导演就一直骂我。我不想演了,我要回来。我要回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