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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做卫生的时候,我特别盼望她父亲来接她,一方面可以和小美女多待一会儿,一方面自己也能少干一点活儿。但是这就苦了这条街上的居民。因为陆美涵喜欢和外校生混在一起,所以她的父亲愈发不放心,发展到了每天必接的地步,直接导致派出所的同志测量了他卡车的宽窄,为此特地在街上竖了两个水泥桩防止陆美涵她爹的解放牌开进来。陆美涵她爹也很执着,水泥桩做到哪里,他就把车停到哪里。她爹直接导致了我们学校门口那条路的扩建,几百户人家为此搬迁。纵然在扩建的过程中,她爹的卡车依然混在那些建筑车辆中日夜接送。

由于全校皆知了,所以陆美涵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每当放学便乖乖坐进卡车,这也造福了一路和她同方向的男同学们,大家都扒她爹的卡车,坐在后面的车斗里。她爹每次到了公共汽车站以后还会像公共汽车一样停站,然后那些男同学们都从车斗里跳下,看得公共汽车司机们惊诧不已。后来他还得到了乡政府颁发的“学雷锋好居民”奖章。

在那次颁奖活动中,李小慧负责跳舞。

倪菲菲是一个恬静的女孩子,她的父亲下海经商,生意做得很大,家庭条件应该是这四个女孩子里最好的,但是倪菲菲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的爸爸虽然没有和她的妈妈离婚,但是他的爸爸和他的秘书好上了,问题是那个秘书还不是她那个弟弟的妈妈,现在他们一家五口住在镇边的一栋别墅里。倪菲菲也不喜欢说话,但她喜欢写文章。她参加过小青蛙演讲比赛,这个演讲比赛由小青蛙文具公司赞助,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区县举办,倪菲菲那一次讲了一个青蛙王子的故事,因为非常契合赞助商的形象,她意外获得了第一名,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第一次获得小青蛙演讲比赛的第一名,所以她在学校里名声大噪。倪菲菲还经常投稿,她的稿子经常被《绿领巾报》刊登。有一天,她甚至在班会课的演讲里说,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们是高年级的学生,我们的思想已经变得成熟,我们的感情已经变得丰富,我会更好地写作,更多地反映小学生的心声。老师也告诉我,你可以尝试向更高端的报纸投稿,《绿领巾报》已经不是我的目标,我会做出成绩给大家看的。

倪菲菲没有说大话,很快,她的一篇描写她是怎么样眼睁睁地看着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放在阳光下被烤融化的作品被刊登在了《红领巾报》上。

倪菲菲是这个学校的才女和美女,大部分男孩子看见她都很自卑,尤其是这些女孩子们都率先发育了,每一个都比我们高。我甚至觉得,只有成熟潇洒骑着山地车的初中生才能享有她们。

但我一定要等到夏天,我一定要知道这几个女孩子究竟谁是我爱上的那个身影。我听着小虎队1989年的磁带入眠,那盘《男孩不哭》被我A面B面反复聆听。和那些喜欢快歌的同学们不同,我显得更加深沉,我喜欢那盘磁带里的慢歌。我觉得他们是没有爱上一个人,所以他们才喜欢快歌,而爱上了一个人,他们就会喜欢上慢歌,因为你要弄明白,他们到底在唱些什么,是否贴合你的心境。

当时我最喜欢的歌叫《我的烦恼》,因为我下意识里已经觉得这段感情很悲观,因为我当时还没有一米四,而她们每一个都已经超过了一米五。这些都是我的烦恼。当时我认识的人之中有人面临下岗,有人决定下海,在一片烦恼之中,唯一的喜讯就是我的另外一个哥哥,他被提前释放出来了,可惜我对这个哥哥没有什么感情,在我比那时尚小的时候,他就进去了。当时正值1983年的严打之后,犯罪分子和企图犯罪分子都噤若寒蝉,但是过去几年,我所在的城市发生了几起凶杀案,到处都疯传市长的女儿被社会青年强奸了,所以这个城市掀起了局部严打,一切刑事犯罪从快从严打击,尽量保持和大环境的同步。他是我的邻居的邻居的儿子,他叫肖华哥哥,也是我们最多讨论的对象。邻居的邻居是个屠夫,以杀猪为生。1987年一天半夜,肖华哥哥在街上溜达,结果被派出所民警盘问,并搜出了一把螺丝刀。

当时大家都认为他已经偷窃自行车或者有偷窃的动机,而事实上,整个镇子的确丢失了一些自行车,甚至有一台非常罕见的嘉陵摩托车也被偷了。于是,肖华哥哥被判刑十年。没人知道和证实过他是否偷窃过自行车和摩托车,但由于他也没有办法论证自己为什么半夜带着一把螺丝刀,所以依然被判刑,但是他的家人非常感谢民警宽大处理,因为当时本想将那台嘉陵摩托车算在他的头上,如果算进去,那盗窃金额就特别巨大,参照1983年的全国严打条例,可以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