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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丁丁哥哥还活着,现在应该是三十八岁?三十九岁?四十岁?我已经迷糊了。娜娜买了两大塑料袋的食物向我走来。没走几步,就扶着垃圾桶吐了起来。我赶紧打开车门,门边正好撞到一个推着液化气罐的老大爷。我没顾上,径直穿过马路。老大爷大喝一声,小伙子,你站住,撞了人想跑?

我立即站住。周围人被这一呵斥,都纷纷看向我。我退回到老大爷边上,说,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大爷气得一哆嗦,指着我道,有事没事,现在还不知道。

周围围上来几个人,鄙夷地看着我,帮着老大爷整了整衣服,上下看了一圈,用当地话说道,你有事没事啊,动动,赶紧动动,趁人在,哪里不舒服就说,等人跑了你再不舒服就倒霉了。

老大爷活动着腿脚,甩了几下胳膊,说,我胳膊有点疼。

我看着马路之隔,娜娜吐得更加激烈,她泪光闪烁地看着我,向我摇了摇手,我赶紧掏出一百块钱,塞在老人的手里,说,老大爷,我朋友不舒服,我得去帮她提东西了,你自己要不去买点补品补补吧,对不起啊。

塞了钱我就跑了。老大爷没有异议,把钱折好小心翼翼放进兜里,继续推着液化气罐缓缓走向前方,我顺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几里之外,在夜色和橘黄色灯光的边缘,掩盖在不知名的雾气里有一个工厂,那里杵着两个大罐头,想来老人是刚换完液化气推回家。我拍了拍娜娜的背,娜娜说,你别拍了,你拍得我想吐。

我说,电视里都这样的,娜娜。

娜娜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说道,去车里吧。

我掠了一眼那个赤膊的男子,他没有丁丁哥哥那样的气质,他只是一个露天台球厅流氓,但他跳在台球桌上讲话的一幕像是丁丁哥哥会做的事情。此时的我已经比当时的丁丁哥哥大了很多岁,但我总觉得没有任何一点及他。他背上行囊,留下几句话就走了,而我想要开完这一条公路却准备了足足四年,每一次总有推脱,要不是怕车坏,就是怕自己没准备好,也就是5476公里的路。我低头一看里程表,已经开了500多公里。可是我在哪个省的夜幕里,我不是特别地确定。我只记得我第一次开了300公里,然后我就在那里停了几个月。因为迎接我朋友的时候还没有到来,他出狱的时候变了。这次应该是真正的旅程。

娜娜坐在车里,说,这里好闹啊,我们往前开吧。

我说,好。我轻轻地往左把方向掰了出来,还没有开一米,又一个老大爷的手臂撞在了我的反光镜上。

不准开,小伙子。

老大爷嚷道。我把头探出去一看,换了一个老大爷。老大爷指着我骂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有没有礼貌啊?开着汽车,撞了人都不知道下车。

娜娜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娜娜,你别下来。

我下了车,利索地打开钱包,再次掏出一百块,塞在了老大爷手里道,大爷,啥也别说了,您也补补吧。

开在夜色里,娜娜说,你损失了一百块啊。

我说,我损失了两百。

娜娜说,你告诉我啊,我吵架可有一手了。

我终于锁定到了一个有音乐的频率,里面正播放着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娜娜,算了,不要那么争嘛,就一百块钱,人家毕竟是老人,你和老人斗,你怎么都会吃亏的。

娜娜在座位上撸着袖子说道,我是孕妇。

我笑着说道,你们倒是一个级别的。你说说,你在干小姐这一行之前,你是在干什么啊?

娜娜打开一包薯片,说道,学生。

我说,嗯,只可惜你是干完了一行再干一行,如果你是兼职的话,估计能赚得更多一些。

娜娜显然没听明白,她拿起一片薯片,塞到我嘴里,问道,那你是干什么的啊?

我没有言语,望着前方。

娜娜突然间撩起了我的衣服。我往后一退缩,说,你这么有兴致啊。

娜娜说,我看看你是不是便衣。

我问,这个怎么能看出来呢?

娜娜说,看皮带就能看出来,我姐妹说,便衣一般换了衣服,但皮带还是警用的。

我说,那你看清楚我是不是便衣了吧?

娜娜说,你不是便衣,但万一你是便衣,我也没有什么后台,你也没必要跟着我了。我饿了。

我问,你怎么又饿了?

娜娜说,孕妇都是这样,孕妇都容易饿,你不知道么?

我说,我不知道。

在国道的一个分岔路边,娜娜看中了一家兰州拉面馆。拉面馆旗帜鲜明,生意火爆,老远就能看见,屋子里有四桌,但已经坐满,附加的桌子都快要摆到道路的双黄线上。娜娜要了一碗四两的面条,外加两块钱的牛肉,还特地把服务员召回来要了一瓶可乐。但没吃几口,就无辜地看着我,说,饱了。此时我的牛肉粉丝汤还没到,我说,你搞什么,不是饿得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