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组织(第2/4页)

胡村长似乎想起了什么,欠了一下身子,就要伸出手时,又谨慎地把手缩了回去。

胡村长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就快黎明了,黑暗还能持续多久呢?

胡村长说完这句话,就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凭他在地下组织工作的经验,他知道胡村长说的是一句暗号,可他并不知道如何去对这句暗语。

他愣愣地说:我要找省委的李科长,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他汇报。

胡村长就站起身说:什么李科长?我不认识。

他急得搓起了手:就是去年在这里培训我们的李科长。

胡村长不说话了,背着手,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一声呼哨,两个持红缨枪的人闯了进来。

胡村长威严地下了命令:把他带走,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进来的两个人,不由分说架起他的胳膊,把他带了出去。

他不甘心,回过头冲胡村长说:村长,我真是要找李科长,有重要的事情向他汇报。

没有人再答理他的话茬儿,他被推搡着到了村口。当时的他还不知道,省委特工科前几天刚遭到敌人的破坏,李科长和一些同志也被捕了。这时候他又来找李科长,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怀疑。事实上,胡村长对他还是有印象的,否则,他也就不可能离开这个村子。

这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地下组织不断地遭到破坏,八路军县大队也被迫转移到了山里。不久之后,李科长和他的同志们就遭到了敌人的杀害。

这一切,杨铁汉不得而知。当他被手持红缨枪的人押送到村口时,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李科长了。

无可奈何的杨铁汉,只好悻悻地又一次空手而归。

回到城里,他像丢了魂一样,坐在布衣巷十八号的院子里,一坐就是半晌。特别是看到那三个孩子时,他更加显得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眼前的孩子和那封绝密的信件,这都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现在,他一件也没有完成,他的心沉重得像压了块铁砣。

彩凤看着他焦灼、痛苦的样子,再看看那几个孩子,也只有在心里一遍遍地叹气。

看着身边愁眉不展的彩凤,他不安地说:这三个孩子可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知道,现在的彩凤除了照应杂货铺和抗生,还要承担起母亲的责任,照顾着一大家人的生活。

彩凤听了他的话,半晌才幽幽地说:你这样也不是为了你自己。

彩凤的话就让他想到了牺牲的魏大河,想着自己对大河的承诺,他的心又“别别”地跳了几下。大河把照顾彩凤和抗生的担子交给了他,可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想到这儿,他就感到无比的愧疚。于是,他由衷地对彩凤说:彩凤,我对不住你和抗生,以后,我一定加倍补上——

彩凤打断他的话:铁汉,你不用这样,你是大河的战友,我相信你。

提到大河两个字,两个人就沉默了。自从上次彩凤寻找大河未果,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做起事来也经常走神,常常一个人愣怔上好半晌。杨铁汉看在眼里,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他知道,彩凤又在惦念着大河。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发无法把大河的真实情况说出来。彩凤不知道真相,她就还有一分念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此时的身份。关于他的身份,彩凤也许意识到了什么,但她却不能肯定。如果这时把大河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也就暴露了他的身份。这是组织纪律所不允许的。于是,在彩凤面前,他只能保持着沉默。

杨铁汉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依无靠,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茫然。眼下,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方设法找到组织。没有组织的生活,让他变得杂乱而又盲目。他要找到组织,然后把三个孩子和那封信及早地送出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

现在,三个孩子每天都对他充满了期待。每当他扛着磨刀的家什迈出门槛时,孩子们都热切地跟在身后,目送着他出门。可看到他回来时垂头丧气的样子,孩子们的眼里也盛满了失望。

幸好,现在的生活是安全、踏实的,孩子们慢慢也就学会了等待。

在和组织失去联系的日子里,杨铁汉最终想到了县大队,县大队也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想起县大队,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是县大队让他成了一名抗日战士,可离开县大队时,因为工作的关系,竟没有来得及与战友们告别,就神秘地从县大队消失了。正是在绝望之中他想到了县大队,他希望通过县大队可以联系到省委。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他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出发前,他和彩凤认真地谈了一次。他告诉彩凤,他要出一趟门。在这段时间里,他不断地往外跑,每一次出去,彩凤并不多问什么,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远去。每当他失望而归时,彩凤仍然不去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