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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酒吧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在一张小桌前坐下,目光始终盯在刘长英身上。刘长英紧张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那男人见刘的目光并不回避,龇牙一笑。刘长英也连忙讨好地笑笑。那男人又笑笑,然后起身坐到刘长英身边来了。

“怎么一个人啊?”那男人满口酒气。

“啊,啊。”

“来点儿酒吧,我请客。”

“啊,我不会喝酒,谢谢。”

见刘长英与那男人交谈上了,高博安和妞妞立即用别在衣领里的对讲机话筒向外联络:“喂,啤酒端上去了,啤酒端上去了。”

胡同口,傅冬和李文江听到了小高的呼叫,一起走下车。

酒吧里,那半醉的男人没话找话:“几点啦。”

“11点多了。”

刘长英抬起手腕,给他看表,那男人就势抓住刘长英的手:“我看几点了。”刘长英抽回手,她吓得气喘吁吁。

男人涎脸笑着:“这么晚了,很寂寞是么?”他又把手伸过来。

“你干什么,请你规矩点,你要干什么!”听到刘长英的叫声,还没等高博安和妞妞站起来,一个酒吧经理模样的男人早已拦在刘长英和那男人之间:“哎呀,王老板,你喝酒怎么不早点儿到我这儿来喝,这是在哪儿喝成这样了,来来来,叫我们这儿小姐再陪您喝一杯。”

“没事没事”,醉汉挥着手:“我没事,我跟这位小姐聊聊天儿。”

经理问刘长英:“你们认识?”

刘长英说:“我不认识他,我是来等人的。”

“你别在这儿起哄了,来来来,我找人陪你喝,喝趴下我送你回家。”

醉汉被连拉带哄地架走了,刘长英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她孤零零地坐着,面前的一杯可乐点滴未动。12点半的时候,整个酒吧除了她和高博安、妞妞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经理踱过来,“小姐,你等的人还没到?哎,我们这儿该下班了……”

刘长英看了高博安、妞妞一眼,心神不宁地站起来。

在丰城路设伏的刑警们陪刘长英回到家不久,他们接到了绑匪的电话,电话依然是由张大寿接的,他听到绑匪嘶哑的笑声,连忙说:“先生,怎么回事?我老婆带了钱去的,她一直等你到12点……”

“她是带了钱去,她还带警察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啊?”

“没有,没有,你一定看错了,我老婆是一个人去的,我们确实没有报警……”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姓张的,你们等着收尸去吧!”

电话挂断了,通过监听电话听到一切的刘长英痛哭起来,“大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让你找他们非找他们,呜——,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呀,我没爹没妈,就这么一个亲人呀,呜——”

张大寿说:“我不报警,不报警你拿得出100万吗!”

李文江劝道:“长英同志,你别太难过……”

刘长英歇斯底里地揪住李文江:“是你们害了他,你们干嘛要跟着我?干嘛要跟着我!是你们害了他!我跟你们要人,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

刘长英泣不成声。

李所长上前劝慰,他和张大寿一起扶刘长英进了卧室。傅冬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做了一个深呼吸。李文江也走出来,心情沉重地看了傅冬一眼。傅冬脸上并没有沉重感,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着一根烟。

第二天,刘长勇的尸体在一个水塘里被发现了。尸体是用白色透明塑料袋包裹着,放在一个三洋帝王电视机的包装箱里的,刑警队对发现尸体的现场进行了勘查。

中午,傅冬和参加这个案子工作的同志一边吃饭,一边听马福禄汇报着现场勘查的结果。

“尸体头部被钝器打击,颅骨致命性破损,发现尸体的现场不是第一现场,上次发现死者驾驶的小工具车的现场,显然也不是第一现场,于是我们对周围地区进行了详细搜索,基本断定点将台东路涵洞桥下为杀人的第一现场,这个涵洞桥距发现工具车的地点约有1公里左右,距发现尸体的水塘约300米左右,罪犯是在涵洞桥下动的手,然后将尸体装进三洋帝王电视机的箱子里,沉入不远的水塘,再然后将面包车开到点将台东路树林边,伪造了失踪现场,所以我们认定,罪犯中肯定有具备汽车驾驶技术的人。尸体经过检验,判定死亡时间在48小时以上。”

李文江本来一心三用,一边吃一边听一边看给对面小学进行法制教育的讲课稿,听到最后这句话不由诧异地抬头,甚至嘴里停止了咀嚼:“48小时以上?”

傅冬放下饭盒:“也就是说,罪犯在进行绑票的当时就撕了票。”

不可思议,大家都沉默。

傅冬站起来,来回走动,“有几点我没搞明白,”他说:“第一,绑匪打电话给车厂,说汽车爆胎要车厂派人来修,车厂有六个修理工,只有作为老板亲内弟的刘长勇去修车,才能达到绑票索取钱财的目的,老板说甭管谁被绑了,他一视同仁我不信。我看绑匪也不信,人家要绑就得绑你亲戚。所以我说,用这种方式做诱饵进行绑票,成功率实际上只占六分之一。第二,绑匪绑架刘长勇当时就撕票,而且现场只有血迹而没有搏斗的痕迹——没有吧?”他问马福禄,马福禄说:“没有。”傅冬接着说:“说明不是因为发生搏斗而临时下手杀人,而是预谋杀人,为什么呢?第三,绑匪先是要30万赎金,这还是个比较现实的数字,在张大寿夫妇答应付钱后,突然又提出索要100万。所限时间又很短,显然缺乏可行性,而且这样一来几乎是迫使张家除报警之外别无选择,很不明智。第四,绑匪指定的交钱地点是一个胡同。对他自己的进退极不方便,而且从当晚现场情况观察,我怀疑绑匪根本就没去接头。从这几条分析看,你们说,他们究竟是想绑票要钱呢,还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