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冬雪未曾开(第5/6页)



  我忙含笑道:皇后娘娘陪伴在皇上身边照料更是辛苦。臣妾多谢娘娘。

  她眸中含了深深的笑意:本宫与你都是为皇上分忧,怎能不尽心尽力呢。

  她独留下我,自然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皇后慢慢抚弄着护甲,道:华妃的地位迟早不保,她身边的人怕是也要受牵连,再除去殁了疯了的,皇上宫中的妃嫔不多了。

  我心下微凉,依旧笑道:娘娘是要为皇上选秀么?那本是应当的,本来就说是推迟了的。

  皇后端然坐着,道:秀女是一定要选的,但不是现在。眼下诸事繁多,也费不起那个心力劲儿。皇上的意思是……她微眯了眼,望着窗外满地浅浅的阳光,道:此次平息汝南王之事,有不少有功之臣。

  皇后没有再说下去,只的平静望着我,眸中波澜不兴。我已明了她的意思,屏一屏呼吸道:这些功臣之家有适龄的女子可以选入宫中为姊妹的话是最好不过了,相信必定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

  皇后释然地笑了,原来皇上、本宫和贵嫔想到一处去了,那就由本宫择了好日子选取入宫吧。

  我福一福,含笑道: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娘娘拿主意就是了。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气,慢里斯条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出身功臣家的女子呵。

  几日后,六部同议汝南王玄济的罪状,共十大罪项:藐视君上、背负先皇、结党营私、紊乱朝政、阻塞言路、殴打大臣、中饱私囊、别怀异心、滥用武功、拥兵自重。条条都是罪大恶极的死罪。

  玄凌准其奏,然而下旨却是:念汝南王颇有战功、效力年久,兄弟手足,不忍杀之令先帝亡灵寒心,故朕不忍加诛,姑从宽免死。着革去王爵尊荣,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宗室禁府,非诏不得探视。

  那么王妃、恭定帝姬和世子呢?我问。

  他淡然道:一应贬为庶人,不过朕已允许她们继续留居汝南王旧邸了。他道:也是太后的意思。

  我默默黯然,男人的权力争斗之中,女人向来只是小小的卒子,荣辱不由自身。今日的庶人贺氏回到旧居,目睹昔日的荣华和今日的颓败,会是怎样的心情?

  然而这黯然也只是一瞬的事。我很快清醒,若今日败的是玄凌,恐怕我的下场连贺氏也不如。她尚有安身之所,我却是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

  玄济既已治罪,接下来就是诛其党羽。这些事在摄政王时玄凌已经做得娴熟,如今更是驾轻就熟,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慕容一族作为玄济最重要的心腹亲信,自然是株连全族。

  于是有大臣上书,劝谏玄凌用严刑厉法治理天下,防止再度动乱,尤其对慕容一族曾经手握兵权的人,定要九族皆灭,以儆效尤。

  玄凌慢慢抿着茶水,颇有心意可可之状,把奏章递到我手中,道:你也看一看。

  我细细看完,只问:皇上的意思是……

  他道:也算有几分道理。

  我合上奏章,恭敬放于他面前,只问:皇上觉得汉朝文景如何?秦始皇父子又如何?

  他道:文景乃治世之典范,源于汉文帝、汉景帝宽仁待人,修帝王之德;而秦始皇父子……他轻轻一哂:暴戾之君矣,国乱由此起,后世君主当慎之戒之。

  我站在光影里,微笑道:文帝、景帝多次嫌刑罚严苛,苦于黎民,因此减轻刑责;而秦始皇与秦二世时刑罚苛刻,动则株连诛杀,民心惶恐。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怎可舍文景而效法秦始皇父子呢?

  正说话间,外头有女人哭闹的声音,李长进来道:启禀皇上,华妃娘娘求见皇上。

  玄凌神色一僵,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见!

  这……李长为难道:华妃娘娘今日已经求见了三次了,这回连头也撞破了。

  玄凌背转身去,道:告诉她,求见三百次也没用。找人给她包扎好伤口,让她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李长应声出去,玄凌缓和了一下神色,道:咱们说咱们的。

  我觑着他的神色道:是。臣妾只是觉得,乱世才当用重刑。若杀生太多,反而使民心不定。

  他踱步沉思片刻,道:今番之变,朕只严惩首恶,其余的人,留他们一条生路吧。

  我心中从容,笑逐颜开道:皇上圣明。

  玄凌提起朱笔在奏章后批复道:夺慕容一族爵位。斩慕容迥、慕容世松、慕容世柏,未满十四的女眷没入宫廷为婢,余者皆流放琉求,终身不得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