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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高氏并没有小雨想得那么多,她扎起一块块肉,毫不含糊地填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修子问她味道能不能习惯,张高氏说,他们村穷,很少吃肉,特别是牛肉,几乎是没吃过,牛要耕地,一老了就赶快卖,谁还舍得杀了吃肉。

张高氏说的是实话,老太太吃了自己的一份又吃了小雨的份,仍旧意犹未尽,还在耐心地等待着下一道菜的到来。张大用对这块血丝呼啦的肉不感兴趣,在他的眼里,这些人简直就是茹毛饮血的生番,假模假式地在火上过一下就端上桌了,没熟嘛,真是哄老外哩。张大用不吃,他等着,下一道菜该不会再是生肉,小雨告诉他,这顿饭就到此为止了。张火用眼睛瞪着,他不理解,在这样阔绰的资本主义,怎的就上一个盘子,在中国农村,再穷,坐席也是有讲究的,没有七碟八碗,没有几荤几素,能叫请客?张高氐也很奇怪,只吃了两块巴掌大的肉,怎的就“为止”了呢,盘子里那黏黏糊糊的汤,那块不够塞牙缝的炸土豆和那朵怪模怪样的绿叶子,难道也能算作“饭”?

修子看出了张老太太的遗憾,问老太太还想吃什么,张高氏不假思索地说,面。张大用也说想吃面,吃然面。

修子问什么是然面。小雨说就是干面。修子为两个人又要了意大利面。张大用问刚才的生肉是哪个国家的。小雨说法国。张大用说,先是法兰西,马上又意大利,这…会儿咱们在饭馆里跑了两个国家了。

通红的意大利面来了,张火用内行地说,就是西红柿炒面,咱们吃过。迫不及待地用叉子挑,都滑下去了,赶紧改用筷子。吃了两口,皱眉了,说是面条坏了,有一股馊臭味。小雨说面里有,是味儿。张大用说,好好儿的面,胡搁什么,法国人傻,意大利也不行。

小雨怕把老太太撑着,提醒说,吃不了可以剩下。

张高氐说:这是粮食,咋能随便糟蹋。

修子没有表情地说,能吃就尽量吃。

小雨感觉到修子并不关心老太太,老太太的好与坏其实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女权主义者”,在修子眼里,在“女权”大帽子下的女人都是一个个符号,就如同四、五、六……她关注的是展示观点的事件,不是具体的李四、张三。小雨相信,如果张高氏再提出要一份什么吃食,修子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张高氏吃得越考究越多’与她的生活反差越大,越说明修子所做的这件工作的重要和迫切。小雨知道,明天的小报、电视一准会出现张高氏今天吃饭的情况……

离去的时候,修子告诉小雨,明天与媒体见面,张高氏一定要穿她的中式大襟灰褂子。

事无巨细的修子啊,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