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5页)

“如果没有更好的,也就是她了。”

“有吗?”

“什么?”

“更好的。”

“……目前没有——实事求是地讲。”

“将来呢?”

“你指多久的将来——一直到死?”

“当然是指你身体还允许的那个阶段那个将来。”

“不好说,我没法回答,天有不测风云……”

“你是否有信心?我是说你乐观吗,肯豁出毕生去等,去盼吗?”

“你非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乐观!也等够了——等得不耐烦了。”

“太好了!”

“你幸灾乐祸?小子你别得意,别看你比我年轻岁数小,你也不见得等得到。”

“我不是幸灾乐祸。我是想说,实际上你的意思实际上你等于已经否定有更好的——人了?”

“实际上我等于是——弃权了。”

“也就是说铁军妈,不,齐夫人是最佳的了?”

“就目前而言,一定要加目前……”

“目前就是永远,因为你已经弃权了,这点就别再争了,已经很明白了。我再问你,如果这时齐夫人离你而去甩了你,你会受得了吗?会引起痛苦吗?”

“坦白地说,我会更加空虚——痛苦倒不一定。”

“有什么其他的能代替吗?”

“想不出有哪个其他,我觉得我处处空虚。”

“那好,现在我懂了,齐夫人实际上已经是你从现在到永远所能遇见的最好的女人……”

“她不是我能遇见的最好的女人,而是我能勾搭上的……”

“那还不是一回事?你就别咬文嚼字了……既是最好的女人,而且不可替代——那你还等什么?”

边走边说的马锐倏地转身,兴奋地对父亲挥挥拳头,“——还不抓牢她?”

“我已经抓得够牢的了。”马林生困惑地说,“我不知道还要怎么才算更牢。我肯定现在谁也勾搭不走她,她迷我已经迷得一塌糊涂了。”

“那可不一定。”马锐诡秘地说,“据我所知,铁军已经又为他妈物色了三到五个新的人选。”

“这小兔崽子,倒是个拉皮条的好手。”马林生骂了一句,不屑地说,“没戏,谁都没戏,皮带环在我手里攥着呢——让他们来吧!”

“可是……可是……”马锐一计未成又施一计,“可是你知道吗?最近咱们这条胡同谣言很厉害。”

“传谁呀?我吗?”马林生把手按在胸口。

“是。”马锐做痛心状,“有些谣说得很难听,我都没法向您复述。”

“我不在乎,有人造我的谣说明我够一定档次了。”

“不是政治谣言,是作风问题,桃色新闻。”

“嘁,他们能传什么?不就说我在那谁家住嘛。管得着吗?我又没搞十个八个,又不是乱搞……”

“他们就说您乱搞?”马锐打断父亲。

“凭什么说我乱搞?”马林生也瞪起眼,“乱搞是有规格的,通奸是有定义的,不是随便两个人一起睡觉都算的。这里分婚前婚外,给不给钱的——我懂!”

马锐看着父亲惋惜地摇头,“您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甭说外人,连我都觉得您是在狡辩。您说您不是乱搞,可你们到街道办事处登记过吗?没有。有大红结婚证吗?没有。您说这不算乱搞算什么?起码也是不正当男女关系。”

“我们这是爱情!”

“爸!”马锐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您从小就教育我要行得端,坐得正,做人做事要光明磊落,千万别让人戳后脊梁。这话我可还记忆犹新哪。您不觉得您最近的行为有点背离了这几条原则,有点放荡了吗?”

马林生哼地一笑,“我教了你千条万条,就忘了教你少干涉别人的私生活。”

“这可不是您的私生活,这里还连着我呢。人家说你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儿都不正。”

“怎么,嫌你爸给你丢脸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为您好。您在咱们胡同一向还是有威信的。办个手续不费事嘛。办了咱们不就全踏实了?这不是我管您闲事,爸爸。您瞧您现在,变得我们认不出了,喝酒戴金丝眼镜……背后都有人管您叫花花公子了。”

马林生仰起脸,眼镜闪闪,跷着二郎腿,嘿嘿一笑。

“我求你了爸爸,您别老那么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好不好?”

马林生放下腿,嘴角含着一丝讥笑地看看儿子,“你就忍几年吧,儿子。过了这几年,我想折腾都折腾不动了。”

“您这是及时行乐的思想!”马锐叫起来,“您不是想去花天酒地吧?”

“看着你不小了,其实你还不大。”马林生站起来,扶扶眼镜,掸掸笔挺的西服,自负地说,“就你现在那境界,还没法跟我对话呢。”

“您给个准日子,爸。”马锐喊着追出门,在门口台阶上跺脚,“您不能再扩大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