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4/4页)

“知道,我小时候听你说过,我是你们爱情的结晶。朱教授,你再说一遍试试?相信你自己都说不出口了,听着酸,想着假!”

喜子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跑进卧室,门“砰”地关上了。

孙离听得响声,忙跑出书房。他推推卧室门,门被反锁了。

“喜子,你开开门吧。”孙离敲着门。

门叫不开,孙离去了儿子房间,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离说:“你一周回来一次,住一个晚上,就不可以同爸爸妈妈好好说说话?每次回来都弄得妈妈不开心。”

亦赤望望孙离,说:“你的意思是我今后不要回来?可以啊,你给我办个银行卡,每周按时把生活费打到卡上吧。”

亦赤说完,调小电脑音箱,戴上了耳机。他边听音乐边玩游戏,不想听孙离再啰嗦。孙离扯掉儿子的耳机,大声吼道:“你的父母都是体体面面的人,只因为你,我们经常在你老师面前低三下四!”

亦赤抢过耳机,声音十分平淡,说:“老大,谁让你们去低三下四啦?我犯了法,还是违了纪?学校有本事就开除我呀?我学习成绩年级第一,他们想开除都舍不得呢!他们免学费、免生活费,从乡下高价挖来的那些穷学生,只知道读死书,也比我不上。你真愿意低三下四,你给学校递个报告,说你是下岗工人,老婆也没工作,学校保证给我免学费,生活费也不要你给了。不过,现在不行了,你打报告也没用,快要高考了。”

孙离气得嘴唇发紫,拳头捏得紧紧地回到书房。他猜喜子肯定也受了气,跑进卧室哭去了。亦赤自小跟着孙离,直到上幼儿园都还很亲他的。自从上了小学,亦赤慢慢变得叛逆了。他比别的孩子叛逆得早,也叛逆得有些离谱。

孙离想等喜子开门,进去好好安慰安慰。他在书房呆坐,李樵发了短信来:我非常害怕。孙离猜想,李樵还没有从泥石流的阴影里出来。

孙离站在卧室外面,敲敲门说:“喜子,我要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

孙离下楼,开车出了小区,才打电话给李樵:“你还在报社吗?”

李樵说:“我在回家的路上。”

“我去你家里,陪陪你,行吗?”

李樵没有回答,电话断了。孙离犹豫着,仍开车去了上都印象。他刚下车,正好看见李樵从车里出来。李樵看见他了,没有打招呼,径直往楼道里走。孙离跟在后面,也没有喊她。进了电梯,他俩就像陌生人似的。

李樵掏出钥匙开门,孙离站在她身后,就像尾随而来的歹人。门开了,李樵身子往外偏开,孙离先进去了。李樵进屋把门关上,身子就软软地快垮下来。孙离过去扶着她,引她到沙发上坐下。

孙离提壶烧水,进厨房洗杯子。他泡好了茶,李樵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的样子。孙离凑上去,刚准备亲吻,李樵睁开眼睛,抬手轻轻地挡了,说:“老头子,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你还在喊我老头子呢。”

“我怕!我怕那是老天在警告我们!”李樵又把眼睛闭上了。

“你还在想那个泥石流的新闻呀?那是偶然事件,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李樵的泪水从眼角渗出来,说:“我跟你相处一年,晕晕乎乎的,一直是在梦里。今天,看了那个新闻,我突然醒了。埋在那车里的女人,就像是我自己。我第一次约你喝茶是在紫亭,一年之后我们又在紫亭喝茶。就在我俩一年前躲雨的地方出事了。老头子,这难道不是在警告我们吗?我怕,我真的怕,老头子!”

孙离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