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6/6页)

孙离趴在李樵身上,说:“我哪有什么浪漫史!一个老婆,一个儿子。儿子上高二了。”

李樵淡淡地说:“听说很多夫妻都等着孩子上大学就离婚,你有这个打算吗?”

孙离内心难堪,又莫名地焦虑,说:“离婚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李樵笑了起来,眼睛睁开了,直直地望着他,说:“别吓着了。我不是要你离婚,我问着好玩的。我们报社接到过很多读者来信,倾诉名存实亡的婚姻。很多中年夫妻,一不做爱,二不离婚,这叫一不做,二不休。这已经是社会流行病了。”

孙离问:“你也说说吧。”

“我?”李樵笑笑,“结过婚,离了。没孩子。”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孙离说:“算了,不问了。我也不知道要问什么,脑子里很乱。”

“是啊,你有计划有预谋地把事做完,这会儿说乱了。”李樵瞟着他。似笑非笑的。她翻过身子,又趴在床上。

孙离抚摸着李樵的背,想起中午在山谷里看到了嫩绿的禾苗。风一吹,那禾苗一浪一浪的,绸缎似的飘着。

“摸背很舒服,真舒服!摸吧,我喜欢你摸着背。”李樵轻轻哼哼着,“我可能是属猫的,你摸着背我就舒坦了,舒服死了!”

孙离说:“傻孩子,你是属狗的,狗也喜欢让人摸背。”

孙离摸着摸着,手就不老实了。

李樵埋着头笑,说:“你不要坏啊!狗的尾巴是不能让人摸的,摸狗尾会被咬手的。”

孙离爬到她身上去,重重地压着,说:“小狗狗,你咬我吧。”

李樵叫唤一声,说:“你会把我压碎的!”

孙离把她身子慢慢翻过来,他身体里的火又要喷出来了。

李樵抱住他的头,说:“你,你,你怎么像十八岁的小伙子?”

孙离有些语无伦次,“你把我抱紧吧,你抱得越紧,我越有力量!”

过了好久,孙离的火焰骤然间熄灭,李樵仍被烈火烧灼着。她爬到孙离身上,没头没脑地亲吻,嘴里含混着说着些疯话。

李樵在孙离身上滚了会儿,就像突然用完了力气,软软地滑了下来。

孙离问:“怎么了?”

李樵深深地叹息着,不说话。

孙离急了,问:“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我俩为什么就这样了呢?”李樵这话听起来很伤心似的。

孙离抱着她,说:“我爱你!”

李樵摇摇头,说:“爱,这是世上最无力的字。”

“为什么呀?”

李樵说:“我们说过很多的爱,又能如何?”

“我同你在一起,轻松,自在,时刻想把你搂在怀里,让你开心,让你满足,让你忘记烦恼。”孙离不知道怎样才讲得清自己的感受,他其实也找不到更好的话说。

孙离想起多年前,他同喜子讲过的话:爱历元年。

这些年来,他俩谁也没有提过那个属于他们夫妻俩的纪年。

今天,这个初夏的闷热的日子,孙离是不会忘记的。郊外那场暴雨,他也不会忘记。他默默地想着这些,没有讲出来。他怕自己守不住,又讲出爱历元年之类的话。

李樵不知道孙离在想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才说:“我是不由自主,就跟着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