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4页)

老刘笑道:“为什么只可能是我们俩?为什么不会是她自己呢?”

“你说谁?”姑父喊起来。

馥。是的,还一种可能是馥自己。至少从逻辑上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馥,早已经叛变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姑父喊着。

办案的人说为什么不可能?

“她,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呀!”

“还有呢?”

“她真……真的不是那……那种人呀!”

这不能算理由。办案的人说,至少这不能作为证据。

姑父回到家时死的心都有了。本以为馥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是烈士了,怎么倒又给弄成了叛徒嫌疑?

“唉,姑父呀,”丁一说:“你咋这么笨哪!”

“说!丁一你快说,还有啥办法?”姑父揪住丁一,脸上兼具愁苦与期待。

“你想呀姑父,如果是馥,她为什么不出卖老刘呢?”

“是呀是呀!”姑父甩一把老泪,发一阵子呆笑,快疯了。

办案的人说也是也是,是这么个理儿。可叛徒是谁呢?

“是我,我!”姑父喜不自禁:“除了我没有别人。”

办案的人也笑了:“就甭提您了好吧?您是铁案如山。”

“那,馥,能不能定为烈士?”

办案的人说不能,说是在没搞清全部真相时什么都不能决定。

乱梦纷纭,或出卖者丁一的流放

这夜,我和丁一一起走进了一个奇异的梦境——

铁树含苞,昙花绽放,到处是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好像是在姑父的那间老屋里。姑父坐在繁枝茂叶的掩映之中,顾自垂泪。

“怎么了您,姑父?”

姑父不语,惟涕泪潸然。

这时忽听得墙上冷笑:“你们还问他怎么了?他,就是出卖我的人!”

馥,是馥!其声如幽灵飘荡。

“什么,您说是姑父?”

馥从照片中下来,忽呈依的模样,背景亦随之化作那片雪中的树林。依,或是馥,一身素白的衣裙,飘忽,游移,虚幻,似与那霏霏落雪浑然无隙。

老屋里随即寒气逼人。

“就是他,出卖了我!”依以馥的语气,或馥以依的容貌,讲述一个出卖的故事:“那天,我在小剧场外面等他来跟我接头。我在那儿已经空等好几回了,有时候是他没来,有时候他来了但周围的情况又不允许我们接触……”

“等一下,喂等一下,”丁一说:“什么小剧场?你说的是哪个小剧场?”

“还记得那个时间的魔术吗?对,就是那儿。那天我以为他又不会来了,我正要离开时却见他从剧场里出来。剧场里好像热闹得很,但外面很清静。我走近他,问他里面在演什么?他说魔术。我问什么魔术?他说咳,魔术师还没到呢。我问他哪儿来的魔术师?他说是一个叫什么什么斯坦,或是什么什么斯基的。我正要把情报给他,可就这时,近处的屋旁、树后忽然闪动起一盏盏陌生的目光,怪模怪样地盯着我。我心说坏了,有人叛变了,有人把我给出卖了……”

“你认为是姑父?”

“还能有谁?还有谁知道这个接头的地方?”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丁一喊道:“你冤枉他了,姑父是爱你的,很久很久以来他就一直是爱着你的!”

“那你倒是问问他,问问他自己他是不是叛徒?”

姑父从花影里挣扎出来,抱住丁一,抱住我们哀求道:“别说啦,都别说啦!我是,我是叛徒,除了我没别人是!求求你们就别说啦行不行……”

丁一呆呆的,只在嘴里不住地叨咕:“可他是爱你的呀,馥!我们一直都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呀,依!”

我怕这样下去此丁会疯掉,傻掉,便提醒他:可是知道这个地点的,你想想,并不止姑父一个人呀。

还有谁?

废话!一个人,跟自己接头吗?

你是说馥?你也认为是她自己?

丁一急转身再看时,依已消失于馥,馥已无奈地回到了墙上。照片中的馥一如既往:年轻的微笑中含一丝淡淡的苦涩。

但老屋里依旧阴冷难耐。——寂静的雪地,或那素白的衣裙,忽儿化作一面煞白的被单,被单下睡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

姑父一见他就跳起来:“老刘,老刘!你终于要开口发发慈悲了吗?”

老刘掀开被单,胸前一面牌子上写着:内奸,特务。

老刘睁开骨白色的眼睛:“我没法证明她,因为,遗憾的是她自始至终什么工作也没做。”老刘指指胸前那块牌子又说:“如果证明,倒是她能证明我了。”“可她一直都在等待呀!”姑父说:“她一直在等待着有人来跟她接头,有人来给她指派任务,她不是没做,更不是不做,她是没来得及做呀!”

老刘摇摇头,又闭上眼睛。

姑父扑上去,摇撼着老刘:“那你可让我问谁去?我们还能问谁去呀!”

“问他吧,”老刘说:“他反正不是好人。”

我们这才发现,老屋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姑父问。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敌人。你们当年的,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