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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两个条件都无法做到,那么,接下去就得由他布鲁克说了算了。黄泽如就得老老实实离开垦场,垦场就得按他的思路去经营去发展。垦场说到底还是他英国人的土地,而不是中国人的土地。

黄泽如万万没有想到沙王布鲁克二世竟会作出这样粗暴的决定。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说实在的,在过去几年里,他什么苦都吃过,他克服了;同胞们近乎无理的埋怨,甚至于责骂,他都挨过,他忍了。他一心为的是在这异国的土地上,替穷苦的同胞建一基地,谋一条生路。他一心就是想按照与沙王签订的条款,把垦场建设好,但现在他已经看出来了,沙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不在于那几万元的钱,而是要让他按照沙王的意愿办垦场,也就是说,他必须让他的同胞们去吸食鸦片,去开办赌场。而那些却是黄泽如所深恶痛绝,所不能接受的。哪怕让他放弃垦场,他也不可能叫他的同胞们去干那种事,那是谋财害命,是把自己的同胞推向死地。

陈可镜也已看出这是沙王有意在为难他们,沙王带着他的随从们才走,他就破口大骂,骂那些黄毛什么狗东西,脸一转过来就变成屁股了,比什么都臭!他对黄泽如说黄毛的意思不就是要我们还钱吗?我们就想办法把钱给还了,偏偏就是不按他们的意思去做。

黄泽如说,三万元钱就那么容易还吗?他们就是欺侮我们没有偿还能力,才敢跟我们下这么大的赌注,要是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就把钱给还了,他们就会想出别的什么名堂来治我们。反正他们就是要让你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

陈可镜揣摩着黄泽如的表情说,那我们要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真的在场里卖鸦片,开赌场吧?

黄泽如说,你没看出来吧,他们的目的在我,主要是想把我搬开,赶我走。要是我一离开这里,换了别人来当场主,他们兴许就不会急着要场子里还那三万元钱了。

陈可镜一惊,马上明白了黄泽如说的是什么意思,忙问道,怎么?你想离开垦场?

黄泽如说,不离开又能怎么办?

陈可镜激动起来说,你是不是怕了?你想逃跑了?你也不想想,你走了,垦场要怎么办?垦场一千多个乡亲要怎么办?我告诉你,大家是不可能让你走的。你以为你一走,就一了百了了?你也不想想看,就算你走了,他们也必然逼迫新的场主在场子里销售鸦片,开设赌场,这一点你想到过没有?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我们亲自从中国招募来的同胞乡亲到南洋来吸食鸦片,来赌钱?你的良心就说的过去吗?

黄泽如的压力,还来自于家庭。回到家里,黄泽如把他打算离开垦场的事情一说,不管大人小孩,谁都表示反对,尤其是高兰香,说什么也不能够接受,她说一家人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变得稳定下来,现在又要离开,今后一家人该到哪里去重新找生活?

黄泽如被问住,一时竟也答不上来。从他自身来讲,到现在为止,他还真的不知道如果离开垦场,一家人该到哪里去落脚。但是,他能够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把天想塌了下来,也没办法解决面临的问题。他说,沙王就是成心要赶我们走的,我们不走能行吗?

高兰香说,难道就不能够想想别的办法吗?

黄泽如说,还能够有什么别的办法,该想的我都想过了。狗娘养的黄毛,他们就是欺侮咱们中国人穷,才那样嚣张的。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完结。五天还款期限一到,形势急转直下。因为无法偿还三万元借贷,这天下午,沙政府从古晋派了两个人来到垦场,把黄泽如给带走了。陈可镜急了,上前跟政府的人理论,他说,你们凭什么要带他走?政府的人说,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拉者布鲁克想请他去古晋一趟把事情讲清楚。陈可镜说,讲什么事情这里不能讲为什么非要到古晋去讲?黄泽如说,可镜兄你别怕,我跟他们去一趟好了,他们总不可能把我杀了。陈可镜叫道,泽如你千万不能去,那些黄毛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如果一定要去我也一起去好了。政府的人冷笑笑说,好呀!想走一起走呀!陈可镜哪能上他们的当,这时他看见他的表弟陈长喜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便冲陈长喜大声喊着,长喜快过来,政府抓人了!这一喊不要紧,那时刚好是中午时分,垦民们还没下地,都在自己的家里,听说政府抓人,一下子跑出来好多人,看政府的人果然要把自己的场主带走,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从政府的人手里把黄泽如给夺了回来,那阵势就差没把政府的人给打了,吓得政府的人慌忙逃回古晋报告拉者去了。黄泽如知道这下把事情闹大了,心里暗暗埋怨陈可镜多事,弄得事情更加不可收拾。果然,当天下午,政府派了几十个官兵,还带着枪,气势汹汹直扑垦场而来,不由分说,就把黄泽如和陈可镜给带走了,罪名是:妨碍政府执行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