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4页)

陈可镜和黄泽如被浪潮冲到沙岸上时,他们都已经被浪头打得昏头昏脑了。等到他们清醒一点的时候,他们仍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有一点他们是清醒的,那就是他们还活着,他们已经离开那群海盗了,这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他们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女人了。从中国出发的"吉顺号"目的地是新加坡,这一点在那天"吉顺号"刚出发时就已经明确了。关键是,两个女人到了新加坡后到底会去哪里?是呆在新加坡等他们?还是满世界跑着找他们?如果是后者,那就糟糕了,要想找到她们就相当的困难了。根据时间推算,从他们被海盗抓走到现在,头尾也才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两个女人再跑会跑到哪里去呢?最大的可能是,两人这时应该还在新加坡。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摆在两个男人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也是他们唯一要走的一条路,那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的女人。

两个男人离了沙岸,准备晓行夜宿,一路找他们的女人去。问题是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如果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就好了。偏偏不是,就像唐三藏西天取经必然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样,他们找寻女人的道路必然充满艰辛和曲折。两个男人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片湖泊,那些湖泊清澈碧绿,漂亮极了。实际上两个男人此时已经走进了一个锡矿的矿区,那一个个漂亮的湖泊实际上就是已经废弃了的矿坑矿池。两个男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身处险境,从他们走进矿区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盯住他们了。这时有人冲他们走了过来,对方也是一个中国人。那人似乎早已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又似乎非常明白两个男人眼下最需要的帮助是什么。他把他们带到他住的地方,拿出馒头和一些好吃的招待他们。那些食物对两个已经被饿了几天的男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看他们把东西吃得一点不剩了,才听那人问他们是不是想找个事情做,如果想做的话,他可以帮他们的忙。

黄泽如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说,马六甲。

马六甲?马六甲又是哪里?向两个一点也不知道马来亚地理的中国人说马六甲,等于白说。陈可镜说,马六甲是哪里?这里离新加坡远吗?

那人说,马六甲就是马来亚的马六甲。怎么?你们想到新加坡去?

黄泽如说,是,我们要到新加坡去找人。和我们一起来的人这会儿在那里等我们。

那人听说他们要去新加坡,故意叫起来说,去新加坡那才叫远了,没有两三个月是走不到的。两个男人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怎么会那么远呢,到底有没有搞错?而事实是,那人在有意欺骗他们,因为从马六甲到新加坡,充其量也不过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就是走路走到新加坡,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

那人趁热打铁,进一步说,其实依我看你们可以先在矿上找点事情做,说一句唐突的话,像你们目前这种情况,人还没走到新加坡,就要先在路上给饿死了。

尽管说得很吓人,两个男人还是执意要走。黄泽如瞅了那人一眼,又瞅了瞅陈可镜,然后说道,我们还是走吧!我们不可以再耽搁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们了。恩人的厚意我们永生难忘,容当我们改日再来报答!

热面贴了冷屁股,那人心里有点恼火,但他没有挂在脸上,他轻描淡写地说,也好,你们既然决意要走,我想留也留不住,这样吧,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一点路上吃的,让你们带走。

那人走后,两个男人还在为这个素昧平生却像火一样热情的陌生人感动着,这时,走来了两个壮汉,壮汉让陈可镜和黄泽如跟他们走,走不多远,壮汉已经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棚区,那棚区矮矮的,比一个人高不到哪里,一片连着一片,占据了大半个山头。棚里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仔细看时才能看清里面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两个壮汉其中的一个指着棚区里的两个空铺对陈可镜和黄泽如说,你,还有你,一人一床。床头的衣服呆会儿给换上,记住,到了这边要懂得这边的规矩,不可以乱来。

事出突然,两个男人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听着听着都懵了,脑袋瓜子一下子涨得比水瓮还要大。陈可镜忙说,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大概搞错了,我们不是来这里打工的,我们是要到新加坡去的。黄泽如也说,是呀,你们一定是给搞错了,我们并没有说过要在这打工,我们还得到新加坡去,那边有人在等着我们。

那人说,错不了,已经有人把你们卖给矿上了!知道吗?现在你们的身份是这里的矿工,你们就安心留下来吧,反正到哪打工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