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5页)

“天太热,你看我这汗!……”

“手再往前伸,最好让血管突出来!”

“……哎,你过来干什么?!”

“我不会碰你的。画画的时候我绝不碰你。你现在对我不过是静物,或写生对象……”

“别人要知道这事,准说我是个浪货。”

“他们愚昧。”

“这事肯定会被人发现!”

“别动!别跟我聊天!”

“你画这画有用吗?”

“不知道。”

“肯定没用!”

“管它呢。别跟我聊天!……”

“不聊天我就要困了。你困吗?”

“……”

“哎,你说什么叫失去贞操?我这样叫吗?”

“……”

“我肯定倒楣倒在你手里。你说你们学校几十个人画一个女的,那女的后来哪儿去了?还有人愿意跟她结婚吗?”

“别说话!”

“我困……要是人家知道我自己送上门,准说我死不要脸!你们几十个人围着一个女的画,那女的臊不臊?那女的肯定嫁不掉。你们画画的都是流氓!”

“胡扯,我可没碰过你!”

“反正我以后不来了。”

整个楼被突发的哨音惊得一阵颤栗。

团支书底气很足,连续吹二三十声哨子不换气。哨声短促有力,足以驱净所有人的睡意。

刘队长在黑暗中显得块头很大。楼上楼下骚动起来,大家对这事很熟悉,隔一阵子搞那么一次紧急集合,有人认为倒挺解闷。

陶小童边打背包边想,肯定是那两个浑人的事败露了!她探头往院子里看,果然见刘队长和团支书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看来真要逮人。这下好,他俩的蠢事算干到头了。

蔡玲是全队打背包标兵。她背起背包就跑,只是睡得懵懂,记错了门的方位,头“咚”地磕了一下。这一磕她才醒了一大半,想起班长的床上毫无动静,便叫:“班长!班长!紧急集合了,快起来!”

班长还在帐子里纹丝不动。她顾不上她了,跌跌撞撞跑出去,她总要抢第一名。

队伍渐渐列齐了。大家睡眼惺忪地互相打探,出了什么乱子,队长显得这样气急败坏?他两腿叉得很开,手背身后,这是他大发雷霆的姿态。团支书还在没命地吹哨,更搞出人心惶惶的气氛。人们依稀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人到得差不多了。

“立正——稍息!——各班班长——清查人数!”

陶小童急出一身冷汗。彭沙沙在那里大叫大嚷:“咱们班的班长呐?!”一帮女兵群龙无首,都在前顾后盼。只有陶小童一个人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想队长这一招也太狠了,分明想叫那俩人日后活不下去。她想扑过去替那俩人求饶,给队长磕头捣蒜。一片乱哄哄的议论。陶小童几乎要昏倒。这时有谁昏倒就好了,她想,那样肯定大乱,一乱就有转机。

刘队长得计,他深更半夜把大伙折腾起来就为这个。他百事马虎,就在男女问题上最较真。他曾一再告诫部下,这方面栽跟斗顶不值,可惜了名誉,可惜了前途。他爱才,但越是有才的人他越不容忍他们在这事上放肆。他培养一个人才容易嘛,为了徐北方的提干名额他跑细了腿,像晚辈对长辈似地跟干部科的小干事们陪笑。为小半拉儿妈妈的调动,他都没使过那么大劲。徐北方提出为工作方便,必须住单间,也是他批准的。不图别的,只图这个美专生干点真活儿。不料他干出这种好事!刘队长伤心透顶。

这时,人们一齐扭头,因为徐北方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队伍末尾。与众不同的是,他没打背包,而是把被子像斗篷那样很帅地披着。他大声说明自己的背包带不幸失踪,只好这样随队伍开拔了。刘队长惊得一怔,刚想说什么,一个锐利的女高音突然出现在队伍另一端:“报——告!”人们又一齐把头扭过来,见孙煤衣冠齐整,背包打得一丝不苟,挺胸收腹地站在那里。

刘队长立刻和团支书交换一个眼色。

人们感到这俩人的迟到多少有点蹊跷,但谁也没拿准什么。因为人人都眼睁睁看见她与他从两个方向跑来,这幢楼是不可能上下串通的。

陶小童诧异得几乎叫出声来。这怎么可能?除非那屋有个洞,直接把班长从楼上漏下来。

刘队长起先是吃惊,而后是沮丧,接下去不知该干什么。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但他又未抓住把柄。一股无从发作的怒火冒上来。

“孙煤!身为班长,为啥迟到?!”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

“下次一定注意!”孙煤“啪”的一声,来个漂亮的立正。

“不像话!”他咆哮。

大家从没见过队长的大圆脸上,有过这么可怕的表情。

“是!”孙煤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