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家(第2/3页)

电话响了,是梅子的声音:“爸爸让你赶紧来一趟。”

我急匆匆赶过去,岳母站在门口等我。她一见我就迎上来,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妈!”她看着我,手按在我的头发上,抚摸了两下,问:

“当时疼吗?”

我点点头。我看见岳母眼里闪出泪花:“孩子,你一个人跑那么远,何苦来呢?这样两头都牵挂……早点回吧,你爸就想跟你谈这个……”

我心里凉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在中间大客厅里,岳父铁青着脸坐在那儿,见了我拍拍旁边的沙发。我坐下了。

他说:“梅子讲得不清楚,不过我大致还是明白了,你到底还是闯了祸呀。”

我一急就站起来,岳父用两个手指捅了沙发一下。我只得再次坐下。我说这不怪我,是他们搞了个圈套——因为他们做的坏事太多了,无非是想把我们连根拔掉,把我们从平原上赶走……

岳父说:“他们是他们的问题,你们是你们的问题。你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我强调一切都是按上级要求,我们的杂志、葡萄园,一切都是合法的。将来事业进一步发展,条理有序——到那时候我就可以走开了,我就不必像现在一样,一直盯在那里。

岳父抬头瞥了我一眼,好像在考察我这话有多大分量、多大真实性似的。他拍着藤椅的扶手说:“总要跟地方搞好关系嘛,这也是我们胜利的一个基本保证,一个传统嘛。跟群众不能打成一片,这怎么成呢?这站得住脚吗?任何根据地要巩固,必须有当地老百姓的支持,这就是平常说的鱼和水的关系……”

“水是好的,有些大鱼太坏!我们和当地老百姓可好了,他们过年过节都给我们送粽子、送好吃的东西,我们也常到老百姓家里去做客。群众都拥护我们,而迫害我们、跟我们过不去的,就是闵小鬼一伙坏蛋——这些家伙窃取了一部分人民的权力……”

岳父立刻指着我说:“同志之间不准叫外号,叫‘闵副市长’嘛!”

“可是当地群众都这样叫……”

岳父严厉地盯了我一眼:“以后不许你掺和当地的矛盾,如果想搞葡萄园和杂志,你就搞;不想搞就回来。我想告诉你两点:一,不许给我在外面招惹麻烦;二,这一类事我概不过问。”

我的心一下凉了。我站起来,一时说不出话。

岳父站起来,一转身走掉了。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推敲出来的那一沓材料,就撂在了沙发扶手旁,有一张还飘到了地上。我把它捡起来。这时梅子从外面进来,岳母也进来了,她们在一旁看着,似乎在用目光鼓励我。我咬了咬牙关,终于没有追到里屋。我想到此为止了,我不会乞求你。

我走出门去,岳母喊我。接着梅子跑上来说:“慢慢来,你怎么这么急呢?你不知道爸爸正为一件大事烦透了……一位老领导的孩子牵进了一场足球案子,越闹越大。老领导去世了,他老伴只好来求爸爸,她就这一个孩子……”

“前不久运动会上发生的?”

“就是。爸爸左右为难……”

“足球也会有案子?”

梅子叹气:“是这样,有人一直在暗地控制比赛,输几个球赢几个球的,我讲不清。反正那需要一大笔钱,一拿就是好几百万呢。这一次被告发了……”

我突然想到了黄先生,担心这事他也会插手——这样李大睿就要牵扯其中,如果这样,那他们就不会再有闲心管我们的事情了。我有些沮丧。这一下我更急于离开了。

梅子仍然迟疑着,最后说:“你等一等。”就返身回屋了。

一会儿,她一手拿着宁子的新衣服,一手牵着孩子,从院里走出来了。后边跟着岳母。我一看到老人心就有些软了。我停下来。她再次抚摸了我的头发。我小声说:“我改天再来,妈妈。”她高兴了,好像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我和梅子谈到了深夜。我们都没有睡意。我们谈了很多,事业、孩子、家庭,分别以后各自的生活。我发现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深入的谈话了。我特别向她打听了吴敏和小涓的情况。梅子一说到吴敏就叹气:

“可惜吕擎不知道,知道了还不要气死呀。”

“怎么了?”

“她老和雨子在一块儿,有时滨也在场,不过更多的是他们两个,还一起看电影……雨子有时在她那个店里一待就是半天,人们有议论呢……”

“无论怎样讲,吴敏绝对做不出任何对不起吕擎的事情。”

“吴敏是个好姑娘,不过谁敢说百分之百没事呢?”

“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