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广场(第2/4页)

“阳子忙些什么?好多天没见了。”

小涓立刻说:“别提那个家伙了。他是个伪君子,假豪放。他太坏了。”

“嗯?他欺负你了吗?”

“这个家伙像土匪一样。他太坏了。”

我走进去时小涓正伏在了梅子肩上,抬起头时已经满眼泪花。

我一直没有吭声。她转过脸来看着我:“你是怎么成熟的?怎么成长起来,怎么……”

“我并没有成熟,也没有怎么——在这方面我们都一样。”

小涓背转身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话。我觉得你把我当成了小孩子。这一次我可经历了一些你想不到的——残酷事情。”

“是吗?也许它并不算什么……”

“梅子姐你看他,他说我经历的一切算不了什么。”

“他也许没弄懂你的话。”

“就是,他根本不能懂得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代沟’。不过梅子姐,我与你怎么就没有‘代沟’呢?”

梅子这会儿表现得那么善解人意,用胳膊揽住了这个胖胖的、稚气的小姑娘,在她滑润的头缝那儿抚摸着,说:“是的,我们永远也不会有代沟。”

小涓咕咕哝哝:“……那个家伙太气人了,他有时恨不得把我一枪打死……”

我说:“他那是逗你,所有的人都愿这样吓唬小孩子。”

小涓呆呆地望着我……

我及时地把与李大睿的接触跟雨子通报了。雨子这一阵清闲得很,因为杂志没事可做,就常常一个人在家读书画画。我注意到,雨子很喜欢交往一些有色彩的人物,在他这儿特别容易找到那些遗老遗少,比如说梁先生、聂老,还有那个留着背头的少年黄先生。

滨在我们面前一声又一声地叫着“雨子”,走来走去,一会儿倒杯茶,一会儿又问需不需要吃一个水果?实际上水果就放在我和雨子跟前。滨除了关照雨子,在书架旁边随便翻动几本书,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是我所看到的眼睛最大的一个姑娘了,大,却不显得空洞,因为这眼睛里总是溢满了微笑、盛满了温情,像和煦的阳光那样扫来扫去。有时这眼睛湿漉漉的。

雨子和滨曾是同班同学。他比滨大得多,那时雨子教滨朗诵诗,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就这样,滨在无限钦佩中和他走到了一块儿。雨子简单地告诉过他们的恋爱经过,摇着头,把鼓鼓的腮帮绷紧了,吐出满腹感慨:“我一辈子也没法忘记那些日子。一个人有了这些经历之后,觉得怎样都值得的。”

我很想同意他的话,琢磨着。

滨在一旁听着,雨子每说出一句有趣的话她就走近了,两手按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哈气:“是这样,是吧?啊?”后来又是嘟嘟哝哝。尽管她很美丽,对雨子很好,还是免不了琐细,有点唠叨,有时故意当着我的面指责一下雨子:“他呀就是这样的人。啧啧。”她嘴里能发出一连串这样的声音。要不就夸张地说:“你应该管管雨子啦,你看雨子老这样——你怎么不管管他呢?该管管他了。”有点好笑。很明显,他们太幸福了,幸福得开始发腻。

雨子小声对我说:滨正用两年多的时间写一首很长的诗。“写好了吗?”雨子摇摇头,“她从来没给我看过。”“为什么?”“滨很自尊,怕我笑话她。”滨听到了,用拳头捣了雨子后背一下,“什么呀,我是没有写好,这首长诗是关于他的,”她伸手指着雨子,“我实际上就是献给他的,改好了我要用正楷抄下来,抄到一个漂漂亮亮的硬壳笔记本上,像一本精装书,然后再送给他——怎么样?怎么样呀雨子?你听见了吗?”她拍打着雨子的头。雨子连连说:“听见了,听见了。”

雨子想集中精力跟我谈话,谈杂志的事情。我告诉他:现在的要害是做好川流的工作,我怕这个老诗人一时性起又改变了主意——很多人讲他是最容易变卦的。雨子点头:“是的,很容易。有时他一天就变一两次主意。”

瞧这老人多么可爱,但最好不要与他共事。

雨子又说:“不过那都是他能左右的事情。像我们的杂志他自己左右不了,因为没钱,办不下去了……”

雨子对于杂志改名字、改开本等事项能否成功,有点吃不准。他说如果牟澜帮忙,问题不是太大;倒是川流这个人很倔犟,有时可能顽强地坚持,给我们惹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如果为了保留一份杂志的老牌子,他很可能坚持使用原来的名字,至于说改开本,他更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到牟澜,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要知道川流只要干一天挂名主编,就有一天的发言权。